夜色掩盖住了大部分的花婶,快午夜了,朦胧的月色中,大家只看见花婶戴着一个头巾,瘸着一条腿慢慢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依然担着以前的扁担,扁担的两头是一对铁皮的空桶。
她一出现,像是一个激灵,大家打了一个寒颤,一下子又凝固了,古老的水井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看着长长的队伍,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在队伍的尾巴上我的后面放下扁担歇了下来。
我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把这香味咽了咽,往前挪了挪,又往后挪了挪,感觉心里痒痒的,最后开了口:“婶,你忙不忙?忙的话,你朝前,我让你……”
“不忙,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家,早点睡。”花婶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
“读书最辛苦了,二姑娘,听说快中考了,你怕不怕?”我前面的李大娘扭过头大声地说。
“我家大伟今年也要中考,他说他要考中专,考中专好,可以早几年出来挣钱……你呢,二姑娘,你考什么?” 王大娘说的大伟是我的同班同学。大伟成绩优异,我等望尘莫及!王大娘已经打好水,准备挑起来了。
“我,中考倒是不怕,就是考不起中专,我成绩只是一般……考考看吧”我羞涩地说。
……
“今晚有云遮月,明天怕是要阴了,我泡了米,怕明天晒不干啊……”
“我家四姑娘出牙齿了,昨天闹了一天,烦死了……”
夜深了,我前面排队打水的人越来越少,周围零星地传来几声狗叫。快到我了,我的眼皮快黏在一起了,我低着头,睡意绵绵。
身后传来一声喷嚏声,我回过头,花婶对我露出了一丝笑容。许是热了,她还摘下了头巾。我瞧见她身后也排起来长长的队伍。
我赶紧转过身,提着桶朝前挪了挪。伯伯给我的电筒快没电了,昏黄的灯光照在井底的石头上,石头上的青苔翠绿翠绿的,在光影里煞是好看。我把水瓢扖进泉眼里,等着那水咕咕地冒出来,漫进瓢里,有浅瓢时,我就把瓢里的水到进桶里。
咦,这水怎么突然变混了,我揉了一下眼睛,我的电筒一下子熄灭掉了。
一个黑暗的大头投射到水井中,一束耀眼的光从我肩膀上照过来。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泉眼依旧咕咕地冒着,很快我水桶里的水溢了出来,我把装满水的桶提到一边,把取水位置让给了花婶。
我寻了我的扁担回来时,花婶已经在取水了。水井有点深,她瘸着腿费力地蹲着,雪白的电筒光照亮了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水井里费力往泉眼里抻的手也是伤痕累累,另一只扶着水桶的手似乎在瑟瑟发抖。
她细细地呻吟着,额头也似乎冒出了汗。
“我来吧,你照亮就行……”我夺过花婶的水瓢。不容分说,蹲下去舀起水来。花婶裂着嘴,叉着腰,皱着眉头俯着身让到了一边。
打到半桶,她叫停了,我猜,她怕挑不动。
夜更深了,那弯弯的上弦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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