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染川
蓝染川的故事我骑着摩托车一路向北,来到了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大桥。我将车停到了桥边,避免它被来往的车辆撞毁,尽管我在路上没有看到一辆车。桥很长很宽,由钢索连接到桥中间和两边的立柱上。此时,由远至近“轰隆隆”的声音逐渐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知道那个要命的机器怪物已经追来了,现在它连看风景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即刻做好了准备,在这紧张的时刻,我暂时恍惚了一下,想起了两年前,我那被机器人占领的南方家乡。可恨的是,这些机器怪物还不断地在南方捕杀人类,而且势力范围还在往北扩散。
《仰面朝天》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紧握着手中的大刀﹙智能枪械在这次叛变中也变成了怪物,所以幸存者们只能使用这么原始的武器﹚。突然,急躁的声音消失了,我的心中掠过一丝恐惧,大脑变得更加警惕起来。现在是三月份,一个微风细语的季节,一个本来能够听到万物拔节的声音的时段,可是四周却静静的,唯剩低处河水沉闷的叹息声。“咔嚓”的一声,从桥的外面猛然伸出一只机械手,它直向我抓来,这机械手如同一个海碗那么粗,上面布满了线路,有些线路还在“哧哧” 地起火花。我的心陡然惊了一下,急忙将脖颈往外一偏,这才避免了脑袋被折断的惨状。同时抱怨自己,干嘛傻站在桥上,等着这怪物来伏击啊?为什么不早早就逃了嘛。没有时间来懊悔了,我只好挥着一把刀,使劲地往怪物身上砍去,而且还要东倒西歪地躲避怪物强劲的巨臂,时刻担忧着怪物会不会用最原始的手段干掉我,即用它庞大的身躯压死我。
“咔”的一声,我好像刺中了怪物的核心部位,它突然往后仰去,这时它巨大的手臂前端随着身体后面的拉扯,一下子往上翻,给了看热闹我的头一个重重的击打,由于我背靠在桥边,经过它这么一打击,我就昏沉沉地从桥上滑下去了。我想说,啊,飞翔的感觉真好。然而大概七八秒后,我的头又重重地击在了三月乍暖还寒的水面上,而后渐渐下沉。我多想挣扎一下,可是头好昏,无奈就这样沉淀下去,即将成为大河最新鲜的泥土。妈,爸,你们那边的伙食好不好啊?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煎饼?我还有两分钟就到了,你们等一下我。
眼睛稍稍一睁,就有蔚蓝的光线和沉重的河水一袭而来。此刻,有一片棕色向我游来,我心想,你好歹还是等我死透了再来吃吧。可“棕色”竟然吃力地拉着我往上浮,好像是要救我的样子,我心里一开心,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自己也主动地往上游。一出水面,扑进口与鼻腔中的空气让我欣喜若狂,这证明了一口气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言论。
“嘿,你痛痛快快地呼吸够了吗?”后面竟然有人说话。我立马转过身,张大嘴,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那女的浑身淌着水,笑了笑,对着那旁边的人说︰“是不是因为缺氧太久,他已经傻了?”“你们是谁?”我盯着那女的,顾不上无谓的争辩,只想搞清楚现状,“是你救了我?”那男的说︰“小兄弟,我是江枫,她是洪辰,是她救的你,你现在没事了吧?”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掉进河里了?”“喔,是这样的。我们俩从南边骑摩托车经过这座桥时,看见了桥边冒着黑烟的被插了一把大刀的机器人,可大刀的主人却不见了,我们再跑到桥边,就看了河水里有一个黑影,所以料想刀的主人已经被机器人扔进了河里。我当时认为你已经死了,可是洪辰执意跳进大河,将你救了起来。你的命也够大的。”“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感谢你们。”
接下来,由于河岸两边较为陡峭,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河岸爬到了桥上。我把刀从机器怪物的眼睛里取了出来,江枫他们二人已经跨上了各自的摩托车,江枫这时候回过头问我要去哪儿。我回答到,要往北边走,但是具体去那个地方目前还不知道。江枫说往东边走有一个大宾馆,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也是因为西边异族的追杀才逃到东边去的,和我的动机一模一样,我可以一起跟他们到东边去。
“可是,这机器怪物在临时之前可能已经将我的行踪传送到它们总部了,追杀可能就要到了,我担心连累你们。”我坦诚地对他们说。
江枫顿了顿,想了一阵后,转过身背着我说:“没关系的,你说的都是‘可能’,倘若‘可能’那么容易发生,那我们岂不是每天都活得心惊肉跳吗?况且,我们都是将死之人。跟我们走吧。”
我想与其身世飘零,不如冒一个险,寻找一片净土,于是就答应了。
洪辰冷静地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发动了摩托车。这时,我注意到洪辰车子后面的一个白色的箱子,我问江枫,那白色的箱子是不是药箱。他说,不是的,里面装着一件婚纱。然后又轮到我惊讶了,在后来的行途中,江枫渐渐告诉了我关于那件婚纱的故事。
原来在十年前,他们在东方的故土就被外地入侵,尽管人们殊死抵抗,到最后,还是被异族征服了,对于幸存的人,异族首领使用一种能改变人身高的机器将他们一个一个折磨致死。据说这机器活活地将矮的人拉长,高的人压短。幸存着的族人中,有一部分人通过古老的地道就偷偷地逃离了家乡,一头奔向西方,最终他们找到了宾馆这个萧瑟的庇护所。江枫和洪辰逃离时,就带着这件婚纱,因为他们想寻找到一个安静和平的地方举行婚礼,然后就地安家。可是,西边也不是十分的安全,因为东边的人这几年也在向这边扩展,所以江枫他们两人在一年前就离开基地,往南边前进,想为族人寻找更好的地方来安定。可是,一年来,他们除了遇见和杀死形形色色的机器人以外,毫无收获。放眼四周,是一片黄茫茫的死气沉沉的土地,上面铺满了死人的血和机器怪物的油,灰蒙蒙被烧焦的天空压抑着他们的脊柱与四肢,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了,所以,他们只好折返,准备回去告诉族人这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我与他们相遇的第七天,在一片翠绿的山谷下,我们看见了林间的一个亮着灯光的小木屋。时值傍晚,三人都没有更大的力气前进了,将摩托车停好后,就走向小木屋,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便推开了小木屋虚掩着的门,只见一个老头子围着墙角的篝火在打瞌睡,火堆上烧着一壶热茶,一股风从我们身后大开的木门吹进了小木屋,火焰抖得很厉害,但茶水此时却烧沸了,茶水使劲地顶着茶壶盖“呼呼”作响。老人惊醒,看着面前闯入的三人,木然了一会儿,然后才作出了正常的回应:“啊,这么多人,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洪辰说:“大爷,我们是从南边来的。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哎呀,没事,没事,人多才热闹嘛。不过南边还好吗?我曾经就是从那里来的,后来看中了这个地方,就住下来了。你们看,这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这大爷竟然是我的老乡,可是人老了经不起打击,我不能告诉他真相,我回答到︰“现在挺好的。不过最近因为主干道塌方,外面的人暂时回不了南方。”“喔,这样啊。对了,你们饿了吧,我这里正好烤了一炉的土豆,来吧来吧,你们一起来尝尝。”老头用布满皱纹的手拿起一旁的厚竹片,拨了拨炉边的火灰,不一会就掏出了一大堆灰扑扑的土豆,好像老人料想到今晚会有意外的人士的到来。我们捧着土豆,就着这热气腾腾的茶水,吃下了这一段时间来最美味淳朴的晚餐。餐后,老人和江枫在聊南方的现状,洪辰就出了小屋,躺在了屋前的一片草地上。我也出去了,在周围走了走,想消化消化。转完一圈回来,我见洪辰仍用双手枕着头,安静地注视着夜空。“你看到什么独特的东西了吗?”我问道。她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天空好美。她是那么的自由、平和、安详。”
第二天,我们与老人作别。老人送给我们一棵月季花,叫我们到家后一定要把它种下。他说,月季花开得频繁,显得日子喜庆。
两天以后,我们三人终于到达了基地,所谓的有十五层楼的萧条宾馆 —森美宾馆。
宾馆前有一些由沙包和砖墙堆成的工事,就是不见工事上本应起作用的枪械。江枫看了我一眼,再转过头盯着工事说:“它们看似强大坚固,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挥什么有效作用,只是有时候用来吓唬吓唬周围的异乡客。”“也就是说,十年了,西边的人都没有发现过你们。嘿,你们还是挺有能耐的。而且这东西做得还是像模像样的,自己的人天天看着,还是感到很安心的。可是,没有机械的工事归根结底是没有用处的。”我一边扭着脖子放松,一边跟着江枫他们从宾馆的大金属门旁的一个小门进入内部,我想,前面二人听了我的一番话后,脸色一定不好看。
宾馆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有几个小孩在那里追逐,都是七八岁的年纪,他们肯定没有见过父辈充满血腥味的家园。看见我们进来了,这群小孩都特别兴奋,其中有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小男孩一下子冲进江枫的怀里,我嘴一咧,说︰“你儿子啊?瞧,看见你都兴奋成什么样了。”江枫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反而洪辰有些生气地说︰“他是李莹的孩子。李莹负责我们这儿的饭菜,要是让她听到你的话了,你今晚铁定要饿一顿了。”突然,在我的后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咆哮声:“小翔,叫你打扫厨房,你怎么又来跟这群小屁孩混了!我忙都忙不过来。咦?橙子,小江,你们回来了。哎,你们可算回来了。来来来,赶快进来歇一歇。哎呀,旁边那“竹竿”是谁啊?”眼前这肥硕的女人正疑惑地盯着我,我同时也眯着眼皱着眉疑惑地望着她。小翔这时低着头,突然,他像一只大龙虾一样,弓着背就从那胖女人身边穿过,一下子冲进了宾馆右边的那扇小门。我微张着嘴,吃惊的望着那扇正缓缓回归本位的门。胖女人紧紧地抿着她的两片厚重的嘴唇,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立马灵巧地转过身,气势汹汹地朝着那扇小门郑重地走过去,然后也留下了那扇缓缓关闭的门的孤独身影。
“她就是李莹啊?”我用手挠了挠头,然后笑着说︰“挺名副其实的嘛。”“哎,别开玩笑了。天要黑了,咱们一起进厨房帮她们吧!”洪辰说完后,就疲惫地上了宾馆前的几个台阶,然后她停了下来,对我说到:“嘿,你先进去帮忙,我和江枫先商量一些事情。”“哦。好吧。”我就快走了几大步,走到了洪辰的前面,江枫紧跟着我左边的洪辰。进了宾馆的大厅,有很多人围坐在宾馆左边的大厅里。“江叔他们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大厅左边的角落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让大厅里的所有人朝着我们看来,哦,准确地说,先是郑重而欣喜地望向江枫和洪辰,三秒钟后,才不屑地开始扫视我,而且是赤裸裸地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南边怎么样?”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打破了刚才持续了四秒的安静,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子坐在一把黑黄的藤椅上,略微仰着头,盯着江枫。这时,我注意到藤椅的后面躲了一个小孩,隐约露出那小孩子头上戴着的黑色鸭舌帽,我撇了撇嘴,心中暗笑:“这破小孩,刚才都干了些什么破事。竟然没被她妈妈逮住。”“不怎么样,有很多变异的杀人机器人。”江枫淡淡地说到:“我们可能要采取最后的计划了。”江枫话刚说完,人群中就产生一阵骚动,有的妇女已经开始哭泣了,而旁边的小孩子们却不知所以然,仍然自顾自地玩着游戏,但是此刻我却看到小翔木然地站在远离人群的墙角,没有人知道他用鸭舌帽盖着的脸的表情。“安静。大家不要害怕。名单上的人啊,是时候解脱了。大家散了吧,照顾好自己。”瘦老头一说话,喧嚣立即消散了,但是,我感受到笼罩在他们心上的悲伤与无奈依旧深刻地存在着。
“等一等,我想说一件事,明天,就是明天,我和江枫打算举行婚礼。”当洪辰镇定地说出这一番话后,所有人眼里都充满了惊讶,包括江枫,但是,他的表情继而变得温和起来,说到:“是的,希望大家祝福我们。啊,李姐,你可要忙活一番了。”李莹说:“小江,我可等这天等了好久啊。别说客气话了,我给你讲,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江枫哈哈地大笑,然后其他人也开始笑了,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有的人更喜极转泣。笑过以后,人们陆续忙碌起来,李莹带着五六个妇女进入厨房准备晚餐,江枫和瘦老头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又围坐在一起,商量事情,而剩下的人就到饭厅,一边打牌,一边等待着晚饭。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明天要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所以每个人都要养精蓄锐,都要期望着那一天 。
我是外人,在饭厅干坐着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就进了厨房准备帮一下忙,可是自己又笨手笨脚反而打乱了她们固有的节奏。于是李莹就叫我随便转转,不要帮忙了。我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深沉地巡视着整个厨房,看看油锅,摸一摸青翠欲滴的青菜,亦或是用菜叶子逗一逗养在大缸里的深色的鱼,不一会就逛完了,我无聊地靠在墙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突然发现对面的那堵墙有一些异样。那是宾馆最右边的外墙,此刻处于我最前方的视野里,可是理论上它不应该出现在离那扇窗子那么近的地方,只有十厘米。那扇窗子十分油腻,所以当我在宾馆外面的时候就注意到它了,可那时窗子离墙至少有3米远。所以说,有人用一堵墙在这里围出了一个暗间。我敲了敲墙,果然传出了空空的声音。可是,这堵墙表面空空的,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柜子之类的东西作掩护,什么通道都没有,怎么进去,如果不能进去的话,修它又有何用?
正当我苦苦思索之际,小翔出现了,他左手拉着我的袖口,右手啃着一个煮好的土豆,问我:“喂,你在想什么呀?我妈妈看你没事做,就叫我带着你出去逛逛。”“这样啊,那走吧。”我放下心中的疑虑,觉得还是不想为好,于是就跟在小翔的后面,出了宾馆,绕着宾馆逛了一圈,周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叫不出名的树和花草,其次就是在宾馆后面有一个超大的游泳池,而宾馆前面,在大概13楼层的位置有一个金黄色的大钟。小翔说这宾馆有15层,13层的窗户可以打开,那是用作修理大钟的通道的。而且,他们安排我就住在那个窗户可以打开的房间。在经过游泳池的时候,我们遇见了洪辰正跪在一个花坛旁,走近了才发现她在用铲子将花坛里的泥土铲进一个陶土花盆,花盆里摆着那株月季花。“咦,你怎么不直接将花栽进花坛里啊?”我问道。洪辰停下工作,转过头对我说:“是你们啊。这个,因为我觉得这花迟早都要离开的。好吧,我继续忙,小翔你带着大哥哥转转周围吧!”洪辰对着我俩笑了笑,就埋下头继续铲土了。
晚上,大家在饭厅一边愉快地吃着饭,一边热热闹闹地讨论明天的婚礼。饭后,李莹开始将工作具体分配到每一个人,也不是很复杂,因为洪辰和江枫都说办得简单一点好,所以工作很快就安排完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在开了一些乏善可陈的玩笑后,也就陆续地回房间睡觉了。
我坐在饭厅,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朝着江枫走去,问到:“最后的计划是什么?为什么开始我遇见你们的时候,你说你们已是将死之人?”江枫盯着我,说:“东方的人已经要追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十年,足以将城里没有逃出的族人折磨杀尽。”“那你们打算怎么做?”“与其做无谓的抵抗,不如死得畅快一些。”“什么意思?你们就不抵抗了吗?就在这里睡得好好的,吃得好好的,等着东方的人来杀你们吗?你们可太悲观懦弱了吧!不是还有北方可以去吗?咱们一起去啊,带着你的族人。”“哼,你知道吗,我也很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啊。好吧,不要再说了,你去休息吧。”我看着江枫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身回房间,在路上遇见了洪辰,洪辰抱着栽有月季花的陶盆,对我说:“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想说,这么多年,他都坚持下来了,不停地寻找,希望找到一个永久的家园,可是,哪里都是战争不断,他快要放弃了,而我们也快要放弃了。你不要觉得我们懦弱,或许这是一次绝地逢生的机会。”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便乘坐电梯到了13楼的房间,躺在床上,进入了一场漫长悲伤的睡眠。
由于近来过于疲惫,所以在第二天早上10点多我才醒来,迷糊中,我听见远方轰隆隆的声音,料想不会是机器怪物追来了吧。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开了门,原来是小翔给我送来了一套黑西装。于是我就极不情愿地脱下我那身破衣裳,换上了西装,正在穿鞋的时候,听见宾馆大楼外面传来的哄闹声,小孩的哭声,还有高音喇叭刺耳的声音。我立马穿上鞋,打开修钟的专用窗户,透过透明的钟盘,我惊讶地发现,在宾馆工事外面,停留了一大批站在车辆上的穿着黑衣的人。
“不会吧,江枫说的东面的人这么早就到了吧。我还是赶快收拾行李,早点逃走好了,不要陷入他们的族群之争。哎,江枫真是一个乌鸦嘴。这死对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还在他结婚的那一天来。哎,机器怪物已经够我受了,还是早点逃吧。虽然说洪辰曾经救过我一命,可是…我还叫江枫抵抗,就这种形势,还怎么抵抗?”此刻,我只能无奈地抱怨着。高音喇叭不停地在那里吼叫:“十年前出逃人的名单,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你们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我正准备转身收拾行李,有人敲门了。
我极不情愿地开了门,江枫穿着西装站在我的面前,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包括穿着洁白婚纱的洪辰。我想,不是吧,我一说要逃走,就出来这么多人来阻拦我。江枫说:“不好意思,他们真的来了。我们要借用你的房间一下。”我立即点头答应,于是他们都涌进了我的房间,还剩小部分人留在过道里,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已经挤不下了。有一个熟悉的浑厚的声音又响起了,我回头看,果不其然,是那个干瘦的老头子,此刻,他正站在我的床上,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房间里的人这时都跪下了,就我一个人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见跪在角落里的小翔,他对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老头子的声音突然加大,吼了几声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老头子一个箭步,跳下了床,一下子朝着刚才我打开的窗户奔去,身子一弯曲,一跳,他就消失了,留了一个空荡荡的窗户。
“他不会跳楼了吧?”我向旁边的洪辰问到。“哦,你忘记了吗?下面是游泳池,他在跳水。”洪辰笑着回答我说。我听见了她的回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看着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迅速地跳了下去,而过道里的人也在不断地涌进来,我啦,竟然一下子被涌进的人群推出了房间。“啪”的一声,房门被里面的人关上了,过道里空落落的,就剩我一个人了,突然,我才意识到刚才洪辰给我开了一个极其悲伤的玩笑—游泳池是在宾馆后面的,而宾馆前面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
我立马使劲地用身体撞击着门,可是门丝毫不动,看来李莹叫我“竹竿”是很有道理的。我只好拼命地用拳头捶打着门,吼着:“江枫,洪辰,你们给我出来,就这样跳楼自杀,有意义吗?你们给我出来,出来!”“咚”的一声,门竟然被我锤开了,我立马冲进去,发现房间一个人也没有,而此时洪辰竟面对着我站在窗户上,她大哭着,对着我嘶哑地吼道:“你找到那个安静的地方后,一定要告诉我。”在我冲上前,准备拉着她的那一刻,她已经仰面朝天地飘落下去了。我无力地趴在窗户上,看见宾馆下面水泥地上密密的尸体,痛哭流涕,转而坐在了地上。
“喂,别哭了,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从门后走出了一个小孩,竟然是小翔,我喜极而泣,冲上去紧紧地抱着他说:“咦,你怎么没有跳啊?”他挣开我的双臂,说:“我跳了,那谁给你开门?你看,那边桌子上有一封信,是江叔写给你的,他叫我一定要拿给你看。”果然,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头纱,我想那一定是洪辰留下来的。
我打开信,上面这样说道:
“我就长话短说了,一个月前,我们就得知东面会有行动,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们跳楼,只是为了麻痹东面的人,他们手里有十年前出逃的名单,但是他们没有这十年来新出生人口的名单,我们这批人的死,只是为了避免东面对我们的一网打尽的事情出现,他们会想当然地认为族人已经在他们的手里灭绝了,从此放松对族人的追杀,从而为下一代人创造出一个较为安静和平的机会。而且,追杀你的机器怪物快要到了,东面和机器怪物两支队伍必然会发生一场恶战。对不起,我们利用了你。”
字很潦草,但是还是可以辨认,我没有想到江枫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还剩多少人?”我问旁边的小翔。小翔说:“30多个人,有小孩,妇女和青年。赶快跟我走,马上机器怪物就要来了。”的确,“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楼下的东面的军队也开始不安和骚动起来。我立马将信和洪辰的头纱塞进背包里,然后跟着小翔走,他打开了过道对面的一扇门,按了墙上的一个浮雕,而靠墙的一个书柜就开始移动起来,然后打开了一扇门。我想不会吧,那个暗间的门竟然开在这里,难道这个暗间从一楼延续到了十三楼?我进了那扇门,小翔不知又触动了什么开关,暗门就缓缓地关上了。我看着眼前往下延伸螺旋状的滑梯,十分诧异他们的想法,竟然设计出这样一个奇妙的逃生通道。经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我们滑入了一个漆黑的地下通道,又在下面边走边聊,我这时才发现小翔手里抱着那盆月季花。
四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走出了通道。拂开前方挡着光亮的乱草,一步跨进光明,身上洒满了夕阳的温暖。我一看,我们竟然来到了一条大河边,大河上立着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桥,乍一看,就像当初我与江枫他们相遇时的那座桥。在离我们的不远处,李莹正架着锅做饭,其他人散坐在周围,虽然很悲伤,但是也要期待着明天。
吃完晚饭后,我躺在草坪上看缀满星星的天空,小翔端着一碗肉汤问我在看什么。我说在看天。他又问那有什么好看的。我回答他说:“你看,天是那么的宁静和安详。”
小翔顿了顿,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啊。”
“我叫杨朝天。”
是的,我叫杨朝天,现在正带着一行30多人朝着北方前进。如果你知道在北方某处有个宁静的可以永久居住的地方,请来引导我们。
(蓝染川:懒散一人,现处于人生的天堂口,时不时回忆一下过去,思考一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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