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蘑菇味桃子
001.人工智能始终没有人的大脑来得浪漫美好
这年头,会做烟花的手工艺人并不多了。
秦纯然自从看了一个韩剧的手工烟花桥段,就一直在张啸言耳边念叨什么时候想看一场手工烟花。
“手工烟花跟工厂批量生产的可不一样,花色形状都能自己决定,就像人工智能始终没有人的大脑来得浪漫美好一样。”
张啸言听了秦纯然的言论,本来微皱的眉头都忍不住舒展,换成了上扬的嘴角。
像秦纯然这种从小家境优渥,养尊处优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热衷名牌美食的大小姐能举例说出人工智能和人类大脑的区别,也真是不容易。
于是乎,趁着周末,秦纯然上完芭蕾舞课,张啸言从物理竞赛补习班走出来,两人携伴一起去了城郊一家手工烟花的老铺子。
找这间老铺子张啸言费了不少功夫。
从百度贴吧到微博到谷歌,四处搜遍了,都没有查到安城手工烟火师傅的消息。
他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费心认真,不过是马上高考了,他需要秦家的资助,供他出国念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天体物理。
从百度百科的介绍来看,天体物理学是天文学的一个分支。它研究天空物体的性质及它们的相互作用。天空物体则包括星,星系,行星,外部行星。用全部电磁谱作为手段研究发光性质。并研究天体的密度和温度及化学成分等。天体物理研究的范围很广,要应用许多物理原理,包括:力学,电磁学,统计力学,热力学和量子力学,相对论,核和核子物理,原子和分子物理。
从小被贫穷阴暗的家庭生活吞噬掉大半童年的他,偶然在科教频道看到了关于天体物理的纪录片,整个人就像陷进了漩涡,再也拔不出来。也是那些遥远的行星和暗物质,能够带他片刻逃离那样困顿的生活。
为了这个爱好,他可以付出一切。
好在上天虽让他生来贫穷悲惨,但同时赏了他一副好皮囊和一个好脑子,让他即使穿着寒酸也能在校园里叱咤风云。
张啸言费了很多功夫找烟火师傅都无果,后来他偶然在搜索中发现了一个博客,这个年头用博客耐心纪录生活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家更喜欢微博这种140字说清楚一件事情的快餐文化。
博客内容记录的都是小型小巧的手工烟花的制作和燃放。跟平时看到单调无味的烟火比起来,这个博主制造的那些烟火虽个头小,但却十分特别,也绚丽。
更巧的是,这位博主就在安城。
于是周末,张啸言按照博客上模糊提到过的地址,让秦纯然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了城郊。
说是城郊,建筑建设根跟农村并无明显区别,住房旁边就是绿油油的稻田。好在水泥路修得算通畅,不至于太过颠簸。
秦家的新商务车引擎声很大,引来了不少孩子老人围观。张啸言率先下车去问烟火师傅的住址,留下秦纯然在车里尽情的自拍。
两分钟后,张啸言和秦纯然一起站在了王以夕家的木门前。
两扇看上去年岁已高的木门在被张啸言扣响三声后,吱呀开了一条缝。
在这条小缝彻底打开之前,张啸言以为自己将会跟一个年迈的白胡子老头打招呼,所以腰都弯到一半,礼数都做全了,结果发现门后站着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
王以夕头发干净利落的扎成发髻绑在脑后,穿一身蓝袍子,给张啸言一种回到了民国时代的错觉。
“你们找谁?”王以夕先开口问,声音脆脆的,像一个桃子。
张啸言还在目瞪口呆,秦纯然有些不耐烦的拿出几张红色的票子塞给王以夕,“找你爷爷!”
王以夕淡淡一笑,将门又拉开了一些,指着木门后,越过一个院坝空地的一间敞开门的屋子,远远可以看见拜祭用的红烛和明火。
“我爷爷几年前驾鹤西游了,两位可能得骑圣诞老人的麋鹿才能赶上他。”
秦纯然被这个答案呛得脸红一阵紫一阵,求助的看着张啸言。
张啸言往里屋看了一眼,院子破败荒凉,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他换了种态度,毕恭毕敬地说“我们听闻您这里有位烟火师傅,崇拜许久,特来拜见拜见。”
王以夕见来人态度软了,她也好说话了。
“我就是,有什么事你说吧。”
虽然张啸言心里早就料到了,但还是被震惊了一下。这么小的女孩子竟然就掌握了制作烟火这样灰头土脸又危险的技能,其领悟力耐心吃苦能力可见一斑。
张啸言说明了来意,王以夕二话不说拒绝了,说着就要关门。
秦纯然哪里肯依,拉着张啸言的衣角就撒娇,眼中还闪着点点泪光。
张啸言没办法,咬咬牙拉住王以夕的手臂,他这才惊觉,王以夕蓝袍下的身子竟然如此瘦,瘦得他一只手仿佛就可以把她抱起来。
王以夕大约是第一次跟男生有拉扯,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说话也有些不顺畅,“国家禁止私人制造烟火售卖,否则就是犯法!我可不想犯法!”
撂下这句话,王以夕迅速的关了门,留下秦纯然和张啸言还不死心的在外面拍门。
王以夕并没有走远,她靠在那扇已经斑驳的朱红色油漆漆刷过的大门上,眼底全是刚刚那个穿白衬衣的男孩子,心跳得砰砰作响,好像儿时爷爷第一次为她制造出“萤火之森”,燃放于天空,她当时的那份心情一样。
如今想来,这种相同的心情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欢喜。
002. 那个让他即好奇又怦然心动的女孩
秦纯然出师不利,回城的路上嘴巴翘得老高,张啸言不得不耐心的哄她开心。
“我保证,高三毕业前,一定让你看到专属于你的手工烟火,好吗?”
虽然张啸言这么说了,但秦纯然还是没有恢复好心情,直到张啸言陪她去仁和春天扫荡了一番,秦纯然今天花的桃花妆才没有被一副哭丧脸浪费。
晚上,洗完澡,头发湿答答的,张啸言打开电脑,新的柠檬味沐浴露香味隐隐阵阵传来,让他想起白日下午那个女孩的样子。
清新,甘甜,又微微苦涩,却很动人。
他甩甩自己的头发,打开了那个名叫“以希之光”的博客。
博客里有一篇名为《萤火之森》的博文让他倍感温暖和美好。
“那个夏夜,漫天的星子像雨后散落的黄色小花瓣,月亮清辉,空气里有丝丝凉风。爷爷带着我到午后的森林里,竹林被微风吹动,沙沙作响,有点点星光在森林里穿梭,爷爷说那是萤火虫的尾巴。白天时爷爷新研发了一款叫做'萤火之森'的烟火,他带我到一块空地钱,点燃引线,一阵长啸过后,'萤火之森'冲上了天空,在星空下璀璨盛开,点点荧光,就好像下了一场萤火雨。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夏夜和最美的烟火。”
单单是看着这篇博文,张啸言就觉得,自己对那个穿蓝袍的有些神秘的王以夕即好奇,又,又,怦然心动。
特别是想起她那双亮晶晶,如清澈泉水的眸子。
003. 我很想看一次萤火之森!
第二个周末,张啸言瞒着秦纯然,又去了一次城郊王以夕的家。
扣了三声门后,像上次一样,门露出了一个小缝,王以夕的圆圆的眼睛和光滑的额头出现在门缝里,见是张啸言,她立马就要用力关门。张啸言毕竟是被老天爷赏的大脑,这时急那时快,把一只脚卡进门缝,王以夕想关门,除非把他脚给弄断。
张啸言耍了个赖,王以夕只好打开门,她负气的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还是上次的发髻。
“那种大型焰火太危险,我是不会做的。”王以夕说得很坚决,眼神却闪躲,始终不敢与张啸言对视。
张啸言靠在院子一颗枯树上,煞有介事的解释:“我不是来为难师傅你的。我只是对这手工烟火特别感兴趣,想来领略一二。”
张啸言话说得滴水不漏,虽然王以夕不太高兴自己十七岁就被称之为“师傅”,但见张啸言把手工烟火说得头头是道,心里那块认为“他只是来图新鲜的城里人”的巨石终于坠地,王以夕把他领进后院的工作室,带张啸言开了开眼界。
硝石粉,铝粉,镁铝和金粉,引线,包装纸……材料应有尽有,只是量都很少。有的被堆在一边,看上去灰尘满面,年岁久远。
王以夕搬来两张板凳,自己站在工作台前整理东西,“现在制作烟火都需要生产经营许可证,我们家没那个资格,所以已经很少做了。再说现在生产技术已经很高明了,不再需要手工艺人了。”
说这话时,张啸言注意到了王以夕眼里的失落,他赶紧从板凳上跳起来,“不、我很想看一次'萤火之森'!”
“萤火之森?”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王以夕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你博客。”
张啸言这句话都到嘴边了,又收了回去,撒谎道:“我在网上查资料查到的。”
“噢。”
王以夕有些失望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做不出萤火之森的,我也不会做的,你回去吧。”
“你没有在上学吗?”
就在王以夕下了逐客令后,张啸言突然问道。
王以夕眼里像被玻璃渣子扎了一般,红红的,不敢直视张啸言。
“如果你想去上学的话,我可以帮你。”
“但作为交换条件,你能不能做一个‘萤火之森’出来给我看看?哪怕是个粗样都行。”
王以夕咬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004. 他选择了供暖的炉子
秦纯然第一次在学校里看到王以夕时,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穿着碎花裙子扎着轻爽马尾的女孩对她级花的地位没有丝毫威胁,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
但当她看到中午放学后,张啸言跟那个叫王以夕的转学生肩并肩走在一起,并且热情的为她介绍食堂特色菜时,她有些炸毛了。
她几步冲到他们面前,好不容易压抑住怒火,柔声问:“阿言,这位美女是谁啊,都不给我介绍介绍?”张啸言被她这声“阿言”叫得背上起了鸡皮疙瘩,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估计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张啸言介绍了王以夕后,想借势拉着王以夕逃离现场,没想到王以夕却坐了下来,状况之外的吃着食堂的饭菜。
王以夕吃得正香,对面的秦纯然发话了:“食堂的饭菜难吃得只能喂猪,你怎么会吃得这么香啊。”
王以夕头也不抬的说:“你吃猪肉不也吃得挺香的嘛。”
秦纯然气得差点掀桌子,张啸言见态势越发严重,想拖了秦纯然走,秦纯然一把推开他,端起一碗汤就要往王以夕身上泼。
这碗热汤泼了张啸言的衬衣一身,也泼凉了秦纯然的心。
汤泼出去的那二分之一秒,张啸言选择了挡在王以夕面前。
不知道秦纯然使了什么法子,王以夕的高三生涯因为没有学籍而被劝退,她又回到安城城郊的那所老宅子里,守着一屋的老树昏鸦,读一些老得发黄掉页的古书,偶尔制作一两个仅供观赏的小玩意送给附近的小孩子,看他们高兴得像吃了糖葫芦,也觉得自己此生没有白费。
她抱回了高中的教材,张啸言帮她找回了以前的学籍,报了名参加高考,尝试自学。
虽然没有钱,粮食都靠亲戚救济,自己在后院开辟了点小地种点小菜。
读着书,吃着绿油油的青菜,日子倒也过得不亦乐乎。
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为她挡了一身热汤的男孩子,这是爷爷之外,唯一给过她温柔的人。
但如果他真的想给自己温柔,为何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大约只是少年的一时热血吧,待他冷静了,他就会发现,还是秦纯然那样只手遮天,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子好。
秦纯然跟张啸言堵了很久的气,张啸言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他一个月瘦了十斤,他不断地做恶梦,梦见自己永远与破败潮湿的老房子纠缠,而天体物理离他越来越远。醒来时,一身大汗,如劫后余生。
他堵在秦纯然上课放学的必经之路上,用秦纯然给他的钱给她买礼物,送甜品,甚至在教学楼拉了“秦纯然对不起”的横幅,秦纯然还是傲娇着一张脸。
张啸言也累了,他回到阴暗潮湿的屋子,看着酒气熏天的父亲和暗自落泪的母亲,拳头砸在墙壁上,碰了一手的灰和血迹。
出去买创可贴的同时买了一罐可乐,咕嘟咕嘟下肚,他又想起了那双泉水般的眼睛,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可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待在那个老屋子里整日闭门不出,都要长蘑菇了。
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钱打车去了城郊,扣了三下,这次没有门缝,门很快就开了,王以夕迎上来,暖暖糯糯地说:“你来啦。”
张啸言的心像巧克力甜筒,被王以夕慢慢融化。
两个人在堂屋里坐了一宿,说了很多话。说王以夕的爷爷,原先是极红的烟火师傅,开国之初县长上任用的庆祝礼花就是他做的。
王家凭着手艺是风光了许多年,虽然现在这宅子看着落败,但在当初看来是顶气派的。
时间往后推移,王以夕出生后的九十年代,烟火慢慢被冠上了“污染空气、炸伤人”的危险品的名头,王以夕的爷爷就是因为出售无生产资格证的烟火,炸伤了小孩后,被告上了法庭,赔得倾家荡产,也赔走了一身病,一条命。
“其实炸伤那小孩的根本不是我爷爷的烟火,他做了一辈子烟火,又怎么不明白用量多少在安全范围之内。只不过我爷爷老实,想着赔钱了事,没想到那家人步步紧逼,加上邻居的流言蜚语……老人家熬不住,也就去了。”
张啸言靠在红木椅上,第一次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好赌的父亲,受气包母亲。很多时候穷得开不了锅。是他处心积虑接近秦纯然,赢得她的芳心后,才有机会逃离那样阴暗晦涩的生活,可惜如今,他好像快被打回原形了。
两个少年抱头痛哭时,秦纯然的电话打了进来。
张啸言留下泪痕尚未干的王以夕,奔向了秦纯然。
在互相慰籍取暖和炉火供来的取之不尽的温暖之中,他选择了后者。同时也意味着,他放弃了王以夕。
005. 是商机
秦纯然做了噩梦,张啸言第一刻赶到她们家,她像一只久未见到袋鼠妈妈的袋鼠,把双手挂在张啸言的脖子上,娇嗔地说:“阿言。”
张啸言摸到秦纯然的手臂,冰凉,但是汗澄澄。
“阿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保证以后不会作了,我不能没有你。”秦纯然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变成了啜泣。
这边秦纯然在毫无保留的表露心迹,张啸言却感到一阵锥心般的疼痛。不知道王以夕怎么样了,她还在哭吗?
秦纯然和张啸言和好了,只出现过半个月的转校生王以夕很快就淡化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秦纯然继续练习芭蕾舞,参加了艺考,专业成绩很不错。张啸言在物理竞赛上夺得了头奖,连校长推荐的名额都放弃了,申请了美国top10的大学,并且得到了三个offer,两个全奖。
秦家高兴得合不拢嘴,打算双双送他们俩出国留学深造。
006. 心境加的佐料
在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三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高考时,秦纯然和张啸言两人已经翘着二郎腿耍得无聊了。
不知怎么地,秦纯然又想起了手工烟火的事情。她撒娇的拉拉张啸言的袖子:“阿言,你不是说高三毕业前,一定会让我看一次手工烟火吗?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张啸言心中一凛,像被刺伤的刺猬一般,一下子从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弹起来。
秦纯然不依不饶,缠着张啸言要看手工烟火。
张啸言没办法,又一次带着秦纯然去了王以夕家。
敲开王以夕家门时,王以夕还是那身蓝袍子,手里拿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笔盖用做发卡别在头上,可爱又俏皮。
看到张啸言时,她眼里燃起了点点星光,但看到旁边的秦纯然时,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秦纯然没有认出她,拉着她的蓝袍子撒娇个不停,连张啸言都在秦纯然的眼色下开始撒娇起来,嘟起嘴说:“拜托拜托。”
王以夕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张啸言说,“你真的这么想看吗?”
张啸言愣了三秒,在秦纯然产生怀疑之前,点了头。
“嗯。”
“好,既然你那么想看,我就试试吧。”
王以夕说得很决绝,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她告诉张啸言和秦纯然,高考结束后,安城城郊森林见。
张啸言借口帮王以夕复习好让她更有精力制作烟火,经常跑去安城城郊王家老宅子。
张啸言给王以夕讲三角函数,讲数列,讲能量守恒定律,讲牛顿第二定律,讲过去将来时,讲虚拟语气,讲琵琶行,讲文化苦旅……
张啸言讲的时候,院子里的阳光懒懒地洒下来,却没有任何温度,树荫在书本上投下影子,王以夕站在石台前反复练习,好几次腾起地位火花差点烧起来,她都趁张啸言没发现时扑灭了。
讲累了,王以夕会端上一杯她在雨后山上去采的新鲜茶叶,还未来得及晒干,味道虽清苦,但清苦后一股甘香萦绕在喉咙口。
张啸言往往一饮而尽,苦得皱起了脸,王以夕笑他像个老头子。两人打打闹闹,时光老去,而他们正当年少。
如果世间所有的美好可以定居为这一刻,那该多好。
后来偶尔在华盛顿的夜里做了噩梦起来,一身的盗汗让他格外思念王以夕的那杯苦茶。在那么多年里,张啸言从大红袍喝到10块钱的茶饼,再也没有尝过王以夕泡的茶的味道。
也许是心境,在他当年的茶里加了佐料吧。
高考来时,张啸言该讲的知识都讲得差不多了,王以夕的“萤火之森”也练习得差不多了。
高考那两天一直阴雨绵绵,张啸言偷偷跟在王以夕身后,踮着脚看着她走进了人潮拥挤的考场,又心急如焚的等在考场外。
等待的那两个小时里,张啸言有片刻的嘲笑自己,不论王以夕考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与以后的自己有关联了,不是吗?
不过,看到王以夕如释重负的从考场走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望着蓝天做了个拥抱的姿势时,他突然就放心了。
王以夕这样的女孩子,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吧?
就这样,张啸言悄悄地离开了,去一家高级餐厅根跟秦纯然吃烛光晚餐,再去安城城郊的王家老宅子后的森林看秦纯然念叨了这么久的手工烟火“萤火之森”。
007. 落在眼里的萤火雨
去的时候王以夕已经在森林里等着了,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夜晚放晴,月朗星稀,四周只有花香和虫鸣。
王以夕准备了三发烟火,打算同时点燃。
因为在王以夕的博客里看过萤火之森的描述,张啸言已经期待万分,而旁边的秦纯然也紧紧的挽住了他的手。
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王以夕的眼睛像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三发烟火依次点燃。
然后,大概静默了五秒种,大家都有点尴尬。
十秒钟过去了,王以夕站不住了,上前查看是不是因为下过雨土地湿气太重哑炮了。
就在王以夕上前,张啸言来不及阻止时,第一发烟火冲天而出,直直冲向王以夕的眼睛,王以夕立刻捂住眼睛,疼得满地打滚。
第二发第三发相继射出,跟王以夕在博客里描述的一样,一阵长啸过后,'萤火之森'冲上了天空,在星空下璀璨盛开,点点荧光,就好像下了一场萤火雨。
可惜张啸言却没心情欣赏这难得一见的萤火之森,他抱起王以夕就往车里跑,秦纯然落寞的跟在他身后,暗夜里的森里路很难走,她漂亮的高跟鞋陷进泥土里,拔都拔不出来。
王以夕在张啸言的怀抱里轻的像一片羽毛,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这让张啸言更紧的抱住了她。
在医生接过王以夕前,她附在张啸言耳边说了一句话。
008. 那夜萤火之森的星光,大概是王以夕的泪光
送医及时,王以夕保住了右眼,只是视力下降到了0.1。秦家人很愧疚,赔了还算合理的数字,让王以夕今后可以衣食无忧。
夏天过去以后,雨水变少了,树叶渐渐黄了边角,也到了张啸言和秦纯然出国的时候。
临走时,张啸言又去了一次王家老宅,比起他第一次来时,老宅更破败了。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王以夕正坐在小板凳上,闻着一朵刚开的白花,表情很恬淡。
他悄悄走到她身后,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最终又放弃了。
王以夕回过头,一只眼睛包着纱布,微笑着看着他,递给他一包油纸包的清茶叶:“阿言,祝你一路顺风。”
张啸言带着那包青茶叶去过拉斯维加斯,去过土耳其,甚至去过伊拉克,后来在泰国的一个温泉里丢失了。
当天晚上他一直没睡着,打电话回国,见针插缝的问王以夕的事情。
家里老司机扭不过他,终于说出王家老宅因为燃放烟火不当被烧得一干二净的事。
张啸言在泰国买的玉当时就从脖子上掉下来,碎成几块。睡得朦胧的秦纯然翻了个身,没有听见张啸言的痛哭声。
张啸言耳边恍然想起,那日送王以夕去医院,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阿言,其实我好高兴,终于可以制出萤火之森,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这一切都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闯进她的世界,也许她就不会碰烟火这玩意儿了,她也不会瞎,更不会葬身火海。
他张啸言,终究是负了王以夕一辈子。
那个名叫“以希之光”的博客,最后一篇博文写着:“那一夜,我终于又再看见了萤火雨,我也终于失去了你。我想如果我再努力点,是不是你就可以回来我身边?”
博客再也没有更新过。
张啸言对着电脑屏幕的荧光,胸腔发痛,他总算明白,那夜萤火之森的星光,大概就是王以夕的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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