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逝世后, “四人帮”被粉碎,中国政治走向不明朗,农业不再学大寨,工业也不再学大庆,什么大干多少天实现共产主义也没实现,老百姓依然穷,穷则思变。七六年冬今非外婆家,通过家庭表决,决定养一头母猪以维持生济。 七七年二月底,刚过完年,今非的外婆拿出家中所有积蓄,筹集了五元钱,然后向今非的舅舅筹钱,舅舅也只能拿出五元钱,<被村里人谈成笑话,说今非他舅舅五元钱买猪崽>钱筹到了,今非的外婆一脸愁容,不够哇,到处借,没着落。待到第二天赶墟,起个清早,背个帕畾就出发了,她沿着祠堂前那条青石板一路向前走,她沿着美好幸福的日子向前走,走过了村中的进士坊,学校,石拱桥,走过了阳康井,扁担石,来到广安寺,广安寺在河对岸,那寺因破四旧留下些许断垣残埂,寺后山崖石洞不时传来猴面鹰的叫声“喔……嗬”。过了广安寺进入一个大湾,这边属洁隅村,那边属渡头村,一座石桥拱在中间,两边也没围栏,长不过三四十米,宽不过三四米左右,往下看阴风绕绕,有点怕恟,朝前走,大路也算平坦,一条土马路直通大马路,再往左走,过了邮局和医院,到墟场约百十米,买猪崽的市场就在这里。
天已经大亮,今非的外婆,在猪崽市场来回浏览,手在口袋里把钱攥的很紧,不敢问价,如履薄冰,心情忐忑,在别人讨价还价之间知道了价格,每斤八毛,可十块钱怎么能买一个猪崽呢?随便抓个猪崽也有十七八斤呀,又来一担猪崽,买猪崽的蜂涌而上,六头猪崽卖去三头,剩下的三头都是小猪崽,大概也有十四五斤,今非的外婆还是不敢问询,于是干脆到集市上转悠一番。
临近中午,今非的外婆再次来到猪崽市场,那三头小猪依然在那里,买猪崽的人也了了无几,于是今非的外婆低头而小声地问价,价没变,她又看了看小猪,看了看最小的那头小猪,小猪也盯着她,似乎有缘,小猪前夹成双,臀部圆润,冲嘴一上一下蠕动,前脚短,后脚有力地支撑着整个后半部分,从小猪篓中抓起来,大叫,声音尖而悦耳,牙齿上下合隙,证明牙口好,会吃潲,累口好,会吸收营养。通身黑毛,唯有太阳穴上一撮白须,特别赤眼,眼带白眵,一付早晨没洗脸的样子。提起一看是个猪雌,一数乳头有十六个。一双特大的耳朵,占尽了猪福。尾巴肥而短,活似象尾。后腿紧连,前腿分开,扒下似虎睡。今非她外婆看后很是喜欢,也不顾及其它,与猪崽主人一起梱了就过称,那卖家提着十六两老称一过,把称砣绳固定在称星上,放下猪,核算几斤几两,说十四斤半,在地上划了一会又说十一块二毛钱,哎哟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今非她外婆依依不舍,欠人家的吧,别人又不认识你。上面说了这猪跟人也有缘,在这端儿,那猪崽象配合她的心思一样,站了起来就拉了一泡尿,一泡大尿,紧接着又屙一砣大屎,一堆大屎。今非的外婆看到此情景想,这头猪真有福气,能吃是福,能拉也是福呀。于是把棕绳末解的猪又提来过称,整十二斤,九块六毛钱。今非的外婆那个兴奋的呀,把猪崽搂在怀里,真是爱不释手,高兴之余才慢从背上取下帕畾,把猪放入畾中,背上背把畾放在胸前,生怕那猪妹妹从畾中飞走。
今非他外婆小心翼翼地从侧面衣袋中拿出钱,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到的一张油纸,把油纸一层层剥开,一张一张谨慎地数给那卖猪的,数正确后又在卖猪人手上数了一遍,才把自已那所剩的四毛钱又包好,折好揣在口袋里。剩下那两头猪崽也被其它人买走。
那两头猪的命运如何?一头被一位叫闹话舅舅的人买走,说起这住舅舅,四十多岁,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姊妹,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地乞讨到此,感觉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并留下来,住在稻田中间那个队里堆肥料,石灰的水砖屋中,人也勤快,在小屋旁盖一小水砖房,准备养个猪哥。
另一头被山后一老头买走,那老人姓朱,住在朱家洞,独门独户,家中住着十七八个锯匠,家中偶而有点油水,浪费可惜,于是买头猪崽来养。可是那头猪养到冬天也只有四五十斤,是头“铁猪崽”,索性按猪崽价卖给了锯木头这般人。听说卖给这般人后出了点事,事情是这样的:冬天衣服穿的厚,把杀猪刀磨好,抓了那头“铁猪崽”准备杀,那猪好象知道要就义,大叫,狂吼,乱咬,四肢乱跢,那年青人左手抓住一只猪耳,右手提着杀猪刀,把猪按在大腿上,准备行刑,说时迟那猪一口咬住那人大腿,痛的大叫,飞起杀猪刀,那杀猪刀带着痛与恨,一起刺向猪身,那猪顺势逃走,刀直刺入那人大腿。从此那头猪再无音信。
外婆家的猪事(一)早春的二月,田里开着黄黄的油菜花,油菜花下开着紫云英花,大部分结了籽。 今非他外婆一路走回家,已是晌午,太阳偏西,一直走到猪栏内,把帕畾放下,轻轻侧倒,那猪妹妹看了看猪圈,羞答答走出帕畾,看看四周,倦缩在猪栏门对面那块干禾草地上。
今非的外婆把猪栏门关好,走到家中也顾不得掉了中餐,放下手中的物什,从碗柜中拿出热水瓶,倒一瓜勺早晨煮的“叮咚粥”,<没有米的汤,喝在胃中,一走的快就叮咚响>放了点米饭就去喂猪妹妹,那小猪听到脚步声立马站起,朝着猪栏门,抬着头,“哼哼”地叫着,外婆把瓜勺提在手中,躬着身体喂着小猪,那小猪不知是通人性,还是饿了,一口气就吃掉了整个粥。
今非的外公己经散工,听外婆说猪崽买回,异常高兴,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猪栏前来看猪,那猪崽从干禾草上爬起,走近外公,用鼻子嗅了嗅,知道外公没带礼,嗅了两下并回到原来的位置躺下,两眼直直地看着外公,外公也不搭理她。回家喝了碗“叮咚粥”,拿着柴刀翘,右手拿把柴刀,直接走出后门向后山上走去。 太阳从西边掉下去了,天己经黑透,外婆点亮松光,提着潲桶去喂猪,远处看到一个人影好象驮着另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走近柴堆旁,“嗨”的一声,才意识到是今非的外公砍柴回来。双双回家。
外公坐在灶前,那松光照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一脸的褶皱,一脸的欣喜,从左手边拿起长杆烟斗,又从身上掏出旱烟,挒成一坨装在那瓦的烟斗内,那烟嘴也是瓦的,那杆是他在后山取的祖树管,剔掉上面的刺,<那刺很象奶房,有人戏称为“乳房刺”>颜色朱红。装好烟往灶镗中点火,用力一吸,口中漫出浓浓的烟雾,散发半厨房的烟香。外婆借着松光火,煮着饭,炒着菜。今非已在烤火大板凳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猪妹妹起来环顾四周,右边住着一头肉猪,后面住着一头牛,肉猪是隔壁外婆的,牛是生产队的,左边一条小路通往山后,往右边走有一条小路通向河边,牛栏旁是一丘田。抬头向上看一枣树,枣树从左边坡上直冲到头顶。
三月梨花开,屋背后隔壁外婆家的梨树花争相开放,那梨树很大,叶冠遮了几分土。 日子在平凡而又平常中度过,走入五月,满洁隅散发着一股枣花香,猪妹妹也嗅到了,后面田旁边长满了牛屎花,象芍药,一大朵一大朵,沿着水沟向前一片艾叶,长得也算茂盛,菖蒲长得比今非还高。
今非的外婆去山上摘猪草,背着帕畾,手拿镰刀。那帕畾是外公织的,不圆也不方,很是粗糙,完全是用力气编出来的,没有什么考究,也谈不上美感,更不要说艺术了,但非常实用。帕袋绳是外婆绩的,两头用苧蔴绳扎住畾与背袋的结口,背袋正中心加宽了袋面,用一块粗布蒙着,上面又用苧蔴绳缝着,便于背畾载重所带来的压力。外婆回来时,头顶着背畾,那畾上插着两根棍,猪菜堆的高过头顶,左手扶着畾绳,右手还拿着根柴,她把柴一丢,慢慢放下竹畾,吃力地站起来,一脸疲惫,头发勃松,汗水与灰尘沾满一脸,那粗壮的手上长满老茧,手上到处是被草割伤的痕迹,今非最有印象的是外婆脚上的那块苦骨,尤为突出。
田里的禾苗返青,地上紫色的夏枯草开着紫红,猪妹妹一个猪呆在猪圈里,有时也和右边那头肉猪叽叽哼哼,来到这里已经一百多天,一日三餐地享受着,上午一觉,下午一觉,晚上又一觉地享用着,整个身体发福不少,身材越来越大;只要有人从路旁经过就会站起来,“哼哼”地叫着与人打招呼,生怕人们漠视她的存在,孤独地躺着,双眼呆呆地盯着属于她的屋顶,有时候几束太阳光倾斜地照在地上,她站在光下,对着光柱,寻找那光柱的源头;偶尔下雨,雨水打在屋顶的杉皮上,乒乒乓乓,似乎是不懂事的孩子跳皮地击打着烂鼓发出的声响;日子在黑夜与白昼间交替地过着。
从猪妹妹居所左边上去,山上这里一丛,那里一窝地开着老虎花,今非的外婆说老虎花不吉利,不能采回家;站在山上,面对东江河,上游被书房脚遮住视线,下游可以望到渡头的河水,从书房脚到渡头形成一个大S形,鸡婆带崽点缀在河水里,视野中;一片很大的沙洲呈现出来,足有十几个足球场大,部分开垦着地,队里种着花生红薯。
外婆家的猪事(一)(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