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当今五皇子“叔旺”,众人皆言吾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不过那又如何?既不会耽误我承爵,又不会耽误我吃饭,那草包便草包呗!
若上无父君猜忌,下又不伤兄弟亲和,待吾外出浪荡够了,更是能把从民间搜刮来的新奇玩意进献给母后,生活如此惬意,那“草包”二字,未尝也不是一种雅号。
我的生母是宣皇后,是圣上尚在潜龙时,我祖母配给他的官家女子,贤良淑德,凤仪万千。
只可惜从小我便知道,母后并非是父皇的心爱之人,这事不是秘密,所以朝野上下,三公九卿,无一人不知.
日好久了,竟连我这个草苞也看透了,父皇更喜爱董贵妃!
董氏一门从前只是个靠军功累起的小门小户,全仗着武陵侯一膀子好力气和不要命的长年在战场拼杀。
只不过那一年父皇还只是个王爷,母后怀了太子哥哥,有孕便回了凤阳老家安胎。
只一顿饭的功夫,父皇便与武陵侯的亲妹子有了首尾,二人后来更是海誓山盟。
父皇说,爱一个人便就是这样,一眼万年,只一个回眸,他老人家便知道了,像董妃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娘才更对他的味口,而母后性子绵软,若不是念着父母之命,煤灼之言,他是一定会废其后位,让他心爱的董妃母仪天下的。
我懂,身为男子,我十六岁便娶了6名姬妾,花红柳绿,左右逢缘,无非便是不爱了,又找什么借口!
可我的太子哥哥他不懂呀!他一直就是忌惮董妃之子,只比他小了半岁而已。
他害怕,母后已经留不住父皇的心了,怕自己同样也留不住这个储君之位.
在这皇室之中做儿子的,与寻常百姓家是大有不同的,旁人兄弟无非是为了几亩田,几间屋舍,打个头破血流罢了。
可太子不同,他却是一心想要董妃母子的性命!
母后也是让我规劝过太子哥哥两回的,可他身为储君,从小便文韬武略,又哪里瞧得上我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弟弟”!
便一个劲的在前朝武将中间撺掇,就好像旁若无人一般。
为此,母后病了许久许久,我见她久不开怀,便效仿古人,身穿彩衣,在园子里给她表演踢藤球。
母后瞧我左右腾挪,宛若个灵猴,便被逗得乐不可支。
谁料此时,刚好父皇来了,毕章夫妻一场,见母后被我逗得开怀,便也打算赏我。
我思索片刻,便开口求了个恩典。
父皇问我:“恩典为何?总不能等将来即使你杀人放火,也纵着你吧!”
他问得急了,我便拽着他的大腿,犹如儿时一般撒泼打滚。
父皇笑骂:"老五呀!你竟还如儿时一般,不长进!”
我鼓着腮帮子,“父皇儿女众多,就孩儿一人不长进也不打紧的,更何况前朝还有太子哥哥和三哥哥,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做众位兄弟们的表率,孩儿只管每日偷偷懒,哄母后开心便罢!”
父皇听了我的话,先是若有所思,半晌便又欣慰的笑了。
"朕的众位儿子之中,属你乖滑,行了,出去玩吧!赏赐是少不了你的……”
"谢父皇!"
我故意把头磕得重重的,现在朝中武陵侯势力茂盛,易储的呼声很高。
在十几年前,武陵侯镇守边境之时,曾经失守,吃了败仗,导致"飞将军"—何进忠一部皆战死。
太子哥哥说过,这大约是个契机,他上月“撒”在外头的探子貌似是捕捉到了什么讯息,若是可以借机“搬倒”武陵侯,那么董贵妃在宫中势必孤立无援。
可我就是总觉得他还是太天真了,还记得去年董贵妃生病,父皇亲自侍疾,还罢朝三日。
依我看,太子此举,无疑还是自取其侮,只愿他如此自负,千万不要连累母后便好.
隔日,果然,母后的未央殿传出,皇后久病,凤体有疾,自请挪至长秋宫休养的消息,董贵妃暂代保管皇后金册。
而那时,我正在粉菊院,搂着两个新来的小女娘,听南宫姑娘弹曲。
一首靡靡之音过后,听得我心中“拔凉拔凉”的,母后此举,怕不是真的高估了他们的夫妻情义吧!
"南宫姑娘,换一首《怨胡天》吧!"
南宫玲本是罪臣之女,沦为官妓,是我以皇子的身份才保下了她。
刚开始那些狗屁御史还着实闹了一阵,也是后来父皇发话,叫我喜欢便养起来,只是万万不能带回府中的。
南宫玲生得极好,眉似远黛,眼似秋波,尽管沧落风尘,可骨子里却总透看一丝冷傲,一晃她也被我养在在粉菊院中也有三四年了,但我可真是连手指也没碰过她一根的。
只是她一手古琴却弹得极好,就这几年我听曲的钱,恐怕也值回票价了。
"怎么?莫非今日五皇子有何愁绪之事吗?”
南宫玲调了调琴弦,笑得三分讥讽,在她眼中,我恐怕还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不过我还就喜欢她这副桀傲不驯的“拽”样子,便恶趣味的走上前,扯着她的衣袖,十分猥琐的嗅了嗅。
“哪里,哪里!美人在侧,像我这样的草包,又还能有何不开怀的!”
"你呀!”
南宫玲指着我的额头,苦笑道。
你我皆笑不达眼底便对了,红尘滚滚,又哪里来的这许多真心……
正当这时,太子哥哥横眉竖眼的就闯了进来:“你这竖子,整日浪荡便算了,可这会儿母后受难,正被人圈在冷宫,你怎还有闲心在这里,与一个妓子风花雪月”。
太子一向受众位皇子公主敬仰,身为储君,又骄纵惯了,伸手便想打我,却没想到,一时被我闪过。
我闪电般扣住其手臂,一矮身子,便给太子一个“过背摔”。
太子倒在地上,尘埃四溅,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似乎还在诧异:你这等草包竟也会有如此身手!
我嗤笑:"太子哥哥,你可知为何从未在演武场上见过臣弟,那是因为我自小便发觉,只要我练上一个时辰,便足以他人练武两三天,而我又非嫡非长,并不是父皇钟意的儿子,便隐了锋芒,只求一世平安陪伴母后……还有,这次母后受难,皆是受你的愚蠢连累,你可知!”
我一边碾着太子如玉的手指,一边气得咬气得咬牙切齿,若他再不及时回头,我恐怕连这唯一的嫡亲兄长,也要被迫失去。
"竖子,竖子!”
太了腮边青筋暴起,想必也是执迷不悟了。
我被气得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就这么一个玩意!也能算是母后最骄傲的儿子吗……
要论愚蠢,太子果然是坚持不懈的!
一个月后,圣上带董贵妃一行人去木兰围场春猎,我在府上莫名又被个小娘扎了一刀,那时我便知,此事不可善了了。
其实我幼时曾师从禁军统领,只是后来老师一直嫌弃我不上进,便把我给撵出“门墙”了。
在太子监国,刚控制宫闱时,我便早早去长秋宫,请了母后出山。
"太子”!母后把太子堵在大殿,厉声呵斥。
母后本想趁众人尚末反应过来,劝太子迷途知返,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偏偏太子已经派出一队私兵,兵袭木兰围场。
"母后……"
太子跪在我母后身边,痛哭流涕。
“母后,请您不要阻拦我!你瞧,父皇他根本不把您放在心上,不但此去春猎让董贵妃身代国母之职,而且现在还要拿走儿子的储君之位!"
皇后听罢,面色苍白,忍不住倒退两步。
"终是母后不得宠,连累了你……但你今天就真的要反吗?"
"是!"太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今日你便踩着本宫的 尸体走过去吧!"
最终母后到底是如何劝阻太子哥哥我也并不知情,因为此时,我正忙着伏击他派出的那队私兵,尽是暗杀精锐,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等我带队,将其料理干净,都已经天亮了.……
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我吐掉嘴里的血水。
“他妈的,真是累死老子!”
我已许多年没做过这样的力气活了……
终是太子并未形弑君的“实锤”,真希望借此,我可以保太子哥哥一命。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草率了……
尽管母后绑了太子,在父皇回京时第一时间自首,坦白真相,可出人意料的却是禁军统领竟然也是父皇刻意“埋”在京都诱惑太子的鱼饵,就只待时机一到,请太子哥哥“入瓮而来”。
“呵呵!”
天地君亲师,果然,先得有君臣纲常,后来他才是我们的父亲。
还有事实证明,恐怕也只有董贵妃之子,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那个人吧!
父皇当即下令圈禁太子,抄没东宫,连蚂蚁洞也要深挖一尺。
他这个当人家爹的,是一万分期待,在儿子这里再搜出什么“悖逆”的物件。
好在我当时带队,大义灭亲,虽不算功绩,竟然也功过相抵,此时还能替太子说上几句好话。
“父皇,天牢之内脏苦,太子哥哥可是一国储君,您三思呀!”
父皇冷哼一声:“他很快就不是了!”
此时,我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大嘴巴,他现在都这样明日张胆,不背人了吗?
“不是父皇,您可还记得,欠儿子个恩典?"
我跪在地上,赶紧向前匍匐两步,抱着父皇的大腿,双眼楚楚可怜,一个劲地释放“大眼萌技”。
"噢,原来你竟在这等着朕,你不提朕差点都忘了,朕的老五还真是深藏不露!说,你是不是早知道,那个逆子包藏祸心!”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他这分明是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殃及鱼池。
"那好,你且说来听一听!”
父皇得到了我肯定的回复,仿佛这才安心不少。
“那儿臣便求父皇,饶太子哥哥不死!"
“你!
父皇一惊,我如此求,那便是侧面承认,是知道太子的造反之心了。
正在这十分尴尬的时刻,有太监来报。
“报!皇后病势突然沉重……”
父皇一惊,疾步而行,毕竟夫妻一场,相守二十几年,就算养条狗,也早已有了垂怜之心了。
只可惜,我母后并不是狗,而父皇更是一国之君,就算有垂怜之心,也不太多。
父皇拥着奄奄一息的母后,“梓童,梓童……”
我母后只吊着半口气,大约也是放心不下太子哥哥。
“陛下…陛下…请饶太子性命,妾这一生之中,就只求陛下这一件事,可好!”
我刚想上前,只是余光见母后眼中似有怨怼,她是在怪我,并不曾伸手救一救太子哥哥吗?
只可惜母后是没等到父皇回复了,那父皇终也是给了母后体面的,罢黜太子为庶人,准其为母后扶棺,之后便远赴岭南流放。
在我送太子之时,他整个人已经“平和”不少。
“五弟,以后你常在京都,就要劳烦多去照应母后陵寝了!"
我嗤笑:"你身为一国储君,又经此大难怎么还会如此执迷,恐怕不日,我将也会起程,只是以后,天涯海角,你我兄弟,恐怕不会相逢了.……”
就在太子被贬,我母后下葬的第二月,果然,我父皇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之理由,册封了董贵妃为皇后,顺利成章,其子为太子,我为蜀王,三日后,进发那烟瘴之地。
在我出京那时,恰好那是个春日,百花盛放,芳草依依。
老师问我:“可恨?”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十里亭中正在抚琴的南宫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愿有来世,我宁愿做个只会吃喝的真纨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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