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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佯慢
今天麋路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他们那个村里的一位老奶奶。
那时候麋路差不多读高一高二的样子，老奶奶已是八九十岁的高龄。她和她老伴儿一同住在老屋，几个儿子儿媳们都在外工作。有一次麋路回去路过老奶奶家，看见老奶奶一个人在家，就凑过去问了好，老奶奶闻声询问：“是华子来了啊？”奇怪的是，她没看他，而是面对着墙在说话。这个时候麋路才发现，老奶奶已经近乎失明。因为得白内障的缘故，老奶奶的整个眼球几乎都是白色的。
看老奶奶是一个人，也怪无聊，那一块儿该搬的都搬走了，留下的人也不多了。麋路就陪她聊天，这一聊就是一个半小时，他们聊了很多，老奶奶甚至还说出了一辈子的心结。
原来老奶奶以前和麋路的奶奶也是交好的，尽管老人岁数比麋路奶奶大，可论辈分她还得叫他奶奶一声二妈。可是后来因为老奶奶年轻的时候说错了话不小心得罪了麋路的爷爷，从此两家也就没怎么来往了。这一结怨就是半辈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奶奶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人啊，总不能带着遗憾入棺材，什么深仇大恨的小哀小怨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农村的老人大多迷信，信奉今生的事可不能拖到来生。于是老奶奶把心里话一股脑儿都向麋路说了，也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事后麋路回家做鸡汤，因为第一次做，不太会放调料，倒了大量鸡精味精，汤也是重口到不行，但是那个时候麋路一心想着老奶奶自己肯定做不来鸡汤，所以喜滋滋地给她送了去。
大概一个月后，老奶奶离开了人世。据她家人说，老奶奶去世的那天，一直说着要喝鸡汤，儿子儿媳还算孝顺，一个个忙前忙后给她熬鸡汤，可是熬得再用心，老奶奶总是说不是她要的那个味道，她要喝的是麋路做的鸡汤。那个时候麋路在学校，也不知道这件事，这还是事后他们告诉他的。老奶奶没能再次喝到麋路做的鸡汤，那天他送去的鸡汤成了老奶奶离开人世前最后的回味。
我们都是一丝不挂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两手空空离开这个世界。除了这一生的经历和回忆，我们什么都带不走，甚至在我们大脑停止转动以后，我们的那些记忆也戛然而止消失无踪。人生总是充满各种遗憾，可我们都在想法设法让它尽可能圆满。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老奶奶在弥留之际说出那段尘封了几十年的心事的原因吧。
和老奶奶聊完天以后，麋路有告诉他奶奶这件事情，后来他奶奶也有去看望病重的老奶奶。我想，老奶奶的这桩沉甸甸的心事，总算是彻底了结了吧。
麋路说，老奶奶记得他的鸡汤肯定是因为人老了味觉减退，而他当时做的鸡汤太重口，所以老奶奶才觉得好喝。可谁知道老奶奶不是因为感激呢？因为麋路的关系，最终化解了几十年的矛盾，老奶奶放在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而那碗鸡汤，也成了她人生最后时刻最为怀念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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