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真有來世,我願生生世世為人,只做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哪怕一生貧困清苦,浪跡天涯,只要能愛恨歌哭,只要能心随所愿。”倉央嘉措這樣說道。
我確是滄海一粟,卻不能随心所愿,我知道,如果選擇了安逸,便很難再有勇氣去漂泊。正如古人所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只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總覺得自己已經很能吃苦了,眾多專業中,選擇了護理,雖是被父母強迫,卻還是走上了這條道路。
現在學習護理專業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父母的意願,或是因為好就業,確實,沿海城市,國外都很缺護士,這個專業是好就業,可是我常常在問自己,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工作,是你今後想要的生活嗎?人總是這樣,因為現實而將自己的理想抛诸脑后,我覺得自己也是這樣一個人。我記得在讀書期間,我很羨慕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也想要這樣的生活,如果不是自己所愛,那就索性放棄現在總有的一切,重頭來過。
你知道嗎,上完夜班的早晨,我看著那些從事護理工作的姐姐在為昏迷病人擦屁股,清洗牙齒,抹洗會陰,洗臉,餵飯等等一切工作的時候,我覺得好難受,彷彿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可我不想這樣,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是什麼白衣天使,也不想成為什麼白衣天使,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偉大的情懷,我不能海納百川,我不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不能,我做不到。當我給其中一名患者清洗臉部的時候,由於他昏迷,口中痰液無法咳出,可是他常常會有咳嗽的聲音,然後就有一些液體流出來,我看著這番景象,伴隨著一陣陣難聞的味道,我噁心到要吐出來,如果不是早晨沒吃東西,我想我一定會吐出來,可是那又如何,還是要清洗乾淨,每次靠近這些患者的時候,我都努力憋氣,他們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即使隔著一層口罩,也能清清楚楚的聞到。還沒有工作,我就已經厭倦了這種模式的工作,我覺得自己很難堅持下去,我僅僅只是在實習,很多時候,一些東西都不是我做的,但當我真正工作的時候,沒有人會幫我做,我只能靠自己。
有一次,我幫一位患者剪指甲的時候,她的指甲又硬又黑,她是一個老人,我想她一定是做多了農活,“奶奶,你好久没剪指甲了,有點難剪呢,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聽得到。”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道。我很驚訝的看著她,因為從一開始,她推著平車進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我甚至懷疑她已經病到不能言語了,當她回答我的時候,我既欣喜,又感動,很難形容那時的感覺,就好像飢餓的時候,別人給了你一塊面包,或是黑暗中看到一絲微光,我的眼淚就在眼睛裏面打轉,我覺得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奶奶,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這個職業可以感受世間疾苦,也可以感受人間真情,我甚至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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