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

作者: 黑七七 | 来源:发表于2019-03-12 06:59 被阅读60次

    现在是春天,所以清晨五点的时候,应该是天亮了,可我躺在床上,透过厚厚的窗帘,还是漆黑一片。

    老妈走了,以前去送别别人的老人的时候,看到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总觉得有点夸张,觉得好像是在做戏,做给别人看。听他们说,老妈去世比老爸去世要悲痛,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真心觉得他们说的太严重。

    老妈最后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正常吃饭,每天正常大小便,每天依然呆呆的笑着,(她得的是脑梗,在后面的两年里,她已经基本上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年前我去给她洗澡,我给她理发,剪头发,一边剪一边对她说“老妈啊,我现在的理发水平是不是又提高了很多?”

    我拿起镜子让她看,她笑着看镜子里的她,有点厌弃,她把头扭向一边,我知道她是嫌镜子里的她不好看,从老妈得病后,刚开始她还让我们用轮椅推她出去找专业理发师给她理发,可后来她越来越消瘦,她便越来越不愿意理发,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看镜子里的她自己。

    我每次都要逗着她“老妈,镜子里的你不是你吗?看,镜子里的你比我还好看,唉,我怎么感觉咱们俩的脸一模一样呢?不像母女,像姐妹俩。”

    老妈就会笑着说“你像你爸,他长的丑,那个时候我嫁给他的时候,人家都说,你爸太丑,……”

    老妈说着就会咧嘴去笑了。

    “老妈,你偏心,就我这一个女儿,也不说让我长得像你,漂亮些。”

    每次我假装抱怨的时候,老妈都会笑的很开心,她会说“我的丑妞,也长大了,越长越像你爸爸”。

    老爸去世的早,我知道老妈这么说,她是想我老爸了。

    老妈最后的一年里,一天比一天懒,她不想动,可我每次给她洗完澡,我还是要让她照镜子,当我发现她也越来越不愿意照镜子的时候,我就让她看我的脸,她会勉强的说“丑妞,怎么长得像你爸爸,不像我,像我了还漂亮点”。

    她说完还是会笑,可却越来越多的发呆,也越来越多的躺着不动,越来越多的不和我说话了。

    都说母女连心,母亲走的前一夜,半夜两点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到我死了,家里没人,老公去医院伺候我婆婆,我被吓醒了,后半夜就再没敢睡觉。

    早上依然正常去上班,当我弟弟把电话打给我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没事,因为以前我弟弟不断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就当成了和以前一样,可当我出了我工作的厂大门,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依然没往坏处想,只是觉得奇怪,当我坐上出租车,从不晕车的我,一路上竟然让司机停车好几次,可是只是干呕,司机是个年龄比我大的人,他拿出一瓶水,说让我喝两口,他说“没事,没事,你喝口水就好了”。

    出租车还没到医院,噩耗传来,我是在出租车司机的搀扶下才下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好心把我送到医院的座椅上,原来全是真的,老妈去世了,我的两条腿就像是没了骨头般的瘫软,心口又像是要呕吐,我长大着我的嘴巴,只是流眼泪。

    我弟媳妇对我说“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

    是真的,是真的,当我“哇”的一声哭出来后,以前看别人在失去母亲痛哭时的那种悲痛欲绝,我瘫软在母亲的遗体前,放声大哭。

    老妈走了好几天了,每到深夜,我就会醒来,再哭一回,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老妈走了,天塌了。

    全都是真的,每个人在痛失自己的亲人的时候,悲痛欲绝的痛哭不是让别人看的,那是真的痛彻心扉的痛哭。

    老妈一路走好。

    清晨五点,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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