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他叫张继,那一年,秋风萧瑟,凉风渐起。他还记得那年那张长长的榜单,上面挤满了名字,唯独没有容得下他张继二字。所有的寒窗苦读,所有废寝忘餐的努力,那一刻,都随着那一张榜单变成了吹过的一场风,曾经的理想与豪情壮志,也都付诸了流水。
一切都变得很陌生,这繁华的都城,突然也变得落寞起来,仿佛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寒窗十年,换来的,竟是这般苦涩的处境,他觉得自己的落榜比那高中之人更是人尽皆知。
离开吧,乘一叶扁舟,携一壶浊酒,一盏孤灯,不要画舫楼船,只一艘小舟便可,去到那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去到寒山寺听那夜半才会响起的钟声。
没有衣锦还乡的荣耀,他只能选择乘舟归去的孤独。这天夜里,他到了苏州,这座美丽的古城给了他心灵无限的慰藉,也给了他无限的惆怅。
一个落榜的游子,独在异乡,放任忧伤。江上的清风吹皱了湖水,波心荡漾,煤油灯忽明忽暗。他手捧酒杯,渐渐有了醉意。
月亮升起来了,夜色越来越凉,船家的斗笠上渐渐有了白霜。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靠着床板想要入睡。只是夜愈静,他越是清醒,喝过的浊酒并没有带给他足够的睡意。
白日里的那一张榜单,始终还是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犹如晴天里那耀眼的阳光,哪怕你是闭着眼,也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月亮睡了,星星睡了,江水睡了,那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也睡了,唯有他,张继,在这渐行渐深的夜里愈发清醒。也罢,人生也难得如此清醒一次,就让这清醒着的孤独,蔓延到这清冷的夜里。
迷迷蒙蒙地,他似乎听到了一曲若隐似无的离殇:迷茫的夜,吹冷一地月辉,是谁,于红尘的岸边,抖落最后的一丝妩媚,任心事,片片凋零,在瑟瑟的风中,揉成清泪。
钟声响了,像是从遥远的古都,破空而来,他忍不住潸然而泪下。这夜半的钟声,终于还是敲碎了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他披衣来到船头,看着几只被钟声惊飞的鹊鸦,在凄冷的月光下,扑棱棱地飞走。寒山寺对面的江水里,点点滴滴散落着几处无眠的渔火,像此刻的自己一样孤独。
钟声一记记地敲在他的心上,他从心中被敲碎的片里,渐渐听到了一种声音,他拿起笔,跟着自己的心,毫无停顿地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感谢命运的安排,有了落榜的张继,才有了如此直击灵魂深处的一首诗。当年那张榜单上高中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只记得那个落榜的张继,以及这首流传千古的词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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