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期有个好朋友叫孟洋,友谊好像从我们同为班级召集人开始的,她在6班,我在8班,宿舍也挨得近。孟洋书法写得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书香里熏出来的。她妈妈在机场工作,我人生第一次坐飞机,从天津到上海,在天津机场全程就是她们母女陪伴的。孟洋还带我去妈妈家吃饭,她在初中时父母离异,她说其实哪个家都没有家的感觉。
大一的五一孟洋邀约我跟她一起和野牦牛探险队去坝上草原,我刚听到这个邀请时挺意外的,孟洋看着一点也不户外,我就更和探险不沾边了,但她又给我讲了讲原委,因为爱情,好吧,不过现在想来,我都不确定自己被什么说服,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应该是对五一呆在宿舍无所事事的恐惧,反正咱运动水平够不上探险,和孟洋并肩还是绰绰有余的。
启程我就感受到了凶险,不从正经火车站出发,坐绿皮车晃到北京某边缘小破站,硬是等到半夜接着坐另一辆绿皮车去坝上,我这回个家都要飞的,真没受过这罪,他们倒是自如得很,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某师大男生一直默默地做着手工。硬是撑着坐一夜啊,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已经开始悔了,嘲笑自己的冲动和无知,探险队的旅行,用大脚趾想想也不会是奢华享乐的啊,啊,太苦了!一整晚我都是迷迷糊糊的,既睡不着也无法清醒着,到达坝上草原时人民很兴奋,我如果笑,一定是挤出的一丝。五月貌似不是草原观光的好时节,天儿还冷着,草也黄着,但车行在广阔的天地间,那种畅快确是一跃而出的,不受罪的时候,我又是我了,我又开心了,放声高歌,一首接一首,什么《青藏高原》啊,《山路十八弯》啊,唱得全车人民热血沸腾,整一程,我主要在这样的时刻营业,然后就是隐忍的静默。队员和吃瓜的确实差距显著,他们体力都很好,这样的行程对他们而言难度适中,可以驾驭,高高的草坡他们上下自如,还会在下坡速度上不断自我超越,吃瓜的就只有吃瓜的能力了,高高的草坡上去以后死活不敢下来,叽里哇啦叫着等人援救,队长接我下坡时无奈地说,你啊,以后就嫁个好老公,然后天天唱歌吧。当时听了还有点气的,哼,小瞧我,不过也认了,在这儿也就这点能耐。我现在复盘想想,鞋也没穿对,还是双有点跟的都市鞋,只是看着有些运动元素,其实完全不适宜探险的旅程,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住的地儿也不讲究,大通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洗漱啥的都在院子里站着,毫无隐私。有天晚上呆得好好的,忽然说要出去看星星,他们每一次兴奋的提议对我来说都是挑战,心里都要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晚上出门我根本不会走路,上上下下、坑坑洼洼,我太难了。师大的YP主动帮助我,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了,哈哈。上山坡,他把我抱上去,下坡,他把我抱下来,他个子不高,这么抱上抱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有时手工男也会一起帮忙,行在平路我仍不大会走,他拉着我手,我就让他拉着。第二天他以为我们开始了一种新关系的交往,一早在车上等我,让我坐他身旁,我一下就跳开了,还生出厌恶之情,真是忘恩负义啊,嫌人家又矮又有浓浓的口音,记得回去之后他还给我写了封情辞恳切的信,我居然读的时候非常冷漠,好像回了人家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真是放肆。
从坝上去承德,又是一夜火车,我get到了,省住宿钱,晚上都在火车上过夜,真是难熬。罪还要接着受,在承德避暑山庄,放着正路不走,非要走悬崖路,挨着山壁小心翼翼前行,稍不留神就要滑坡,穿着都市鞋的我、硬着头皮探险的我汗一身一身地出,心里也顾不上骂骂咧咧了,只有一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这么辛苦,晚上还不让好好睡觉,回程的火车是凌晨的,于是我们所有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没有床,有弹性的人民又精力充沛地开始打牌,我已经瘫倒在沙发里。
现在想来,这样的苦旅到目前为止只有一次,那会儿我就应该意识到人与人之间体能是有很大差别的,但那会儿真正在想的却是,人为什么要故意受罪,受罪的乐趣在哪里。乐趣不能说没有啊,留给我如此之深的印象,第一就想到写它。
孟洋后来去日本继续读书和生活了,不在QQ聊天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当时她的昵称叫“风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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