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读《飘》,觉得思嘉挽留瑞德那一段真的好伤感。
骄傲任性的思嘉第一次在瑞德面前真正放低姿态,表达暗暗滋生多年却一直没发现的深深的爱意,请求瑞德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瑞德说,爱已经磨灭殆尽。
思嘉反驳,可你之前说,爱是不会磨灭的。
瑞德叹息,那是你对阿希礼的爱——顽固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太老了,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没有意愿去等待一个倔强迟钝的女孩幡然醒悟然后把前尘往事当作不存在继续去经营一段迟来的感情。如今我唯一能给的,恰恰是你最不能忍受的——怜悯。
两人至此分道扬镳。思嘉回到塔拉,瑞德去寻找曾经轻视如今珍视的往日的荣耀。
分别时,瑞德说:“思嘉,我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能够耐心地捡起碎片,把它们用胶水粘在一起,然后告诉我自己,修复过的跟新的一样好。打破的就是打破的——我宁愿去回忆它还完好无损的时候的样子,而不愿去修好它,然后在我的有生之年看着那破碎的地方。”
整本书里,能让人醍醐灌顶的金句比比皆是,我不知道为何第一眼就对这段话过目难忘。以至于这多年来,“不回头”几乎成了我的座右铭。
也许中学时读过的书才能真的能影响一生吧,那时候三观尚未定型,偏偏无知无畏,认准的信仰所以能“虽九死其犹未悔”。
在往后的人生里,遇到困难,我会对自己说“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对土地有深深的眷恋,因为奥哈拉老先生曾对思嘉说,土地是唯一值得珍视的东西,永远给你重生的勇气;调动全部的热情去经营感情,因为无法容忍仅此一次且短暂易逝的生命只能消耗在死气沉沉的乏味中;像崇拜太阳一样崇拜坚韧、魅力、活力和勇气,因为我知道在众人侧目中坚持做自己、在众叛亲离时不放弃希望、在流言蜚语里选择适合自己的正确的道路可以有多酷;对于无疾而终的初恋,渐行渐远的友情,匆匆一瞥的邂逅,包括母校,旧单位,曾经驻足的城市,我不留恋不纠缠不回首,仅仅是偶尔回忆就够了,如同瑞德所说,碎了就是碎了。
学生时代记性好,读过的书写下的心得,印在脑海里是甲骨文,历久弥新。重新翻出这段记忆,却已不是当年的感慨了。
那时候十五六岁,把自己当作思嘉·奥哈拉,眼眶湿了是伤感瑞德·巴特勒不愿再多给一次包容。适合的背景音乐是《后来》:后来,我终于发现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如今四十出头,心底荒凉沧桑一如颓废时的瑞德,仿佛经历了很多,付出了很多,错过了很多,衰老了很多,唯独没有聪明很多老练很多,依然拔剑四顾心茫然。面对感情,割舍不了牵挂,想说,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感到受伤,很想筑起心防,各自画地为牢也好过两两相厌。
我既期待又担心有一天我会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希望我还能在乎你做的事,或是你到哪里去,可我做不到了。”
也许我真正期待的,是我们都别太任性,别对“爱”的持久耐磨扛击打过于乐观,别低估对方的伤情,别挥霍自己的幸运,因为,一别两宽即便是解脱,悔恨和遗憾仍旧令人心碎。爱与被爱都是世间最美的情愫,记住,只是情愫,不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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