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花鸟画起源可以追溯到 5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概括的说:“形成于唐,成熟于五代,而兴盛于两宋。”盛唐时期,花鸟画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画家往往专功一科,故而优秀的花鸟画家层出不穷。到了五代,花鸟画得到了空前的发展,黄筌与徐熙便是其中两位最有成就的代表者。黄筌与徐熙以异曲同工之妙的创作在中国绘画史上光彩夺目,对后代的影响也极为深远。由于这两位画家的画风不同,以致称其“黄家富贵,徐熙野逸”。
黄筌,字要叔,四川成都人。历仕前蜀、后蜀,官至检校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唐天复(901-903)年间,花卉画家刁光胤入蜀,黄筌13岁师从之,当时就显露出他的绘画才能。17岁已经在前蜀画院里当待诏。他一边向师傅学习,另一边又博取诸家之长,花卉并取法滕昌佑,山水松石学李升,鹤师薛稷,人物龙水学孙位等,博取众长,自成一家。故而黄筌的造诣,六法俱备,得到了当时统治阶级的厚遇。黄筌一生没有离开画院,累加晋封。他的儿子居宝,居寀,兄弟黄惟亮也同在书画院里任“翰林待诏”。故而他的画风影响北宋前期百余年,成为当时品评花鸟画的标准。黄筌作画很重视写生,所绘画的题材多为宫廷中的珍禽,奇花异草等,甚至他个人为了创作,自己也会去培植花草养殖珍禽。
关于黄筌的创作有不少生动的传说。相传蜀主孟昶命黄筌在偏殿的墙壁上画六只鹤。他画的六只鹤,体态生动,栩栩如生,致使真鹤飞来立于画侧。蜀主叹赏。故而赐店名为“六鹤殿”。后来蜀建八卦殿,落成后,命黄筌于四壁画四时花卉、鸟雀、兔雉。其年冬天,五坊使在这座殿前呈“雄武军”所献白鹰,看到殿上所画雉鸡,就不断张开翅膀飞起来去扑它。蜀主遂命翰林欧阳炯撰《壁画奇异记》以旌之。
写生珍禽图——图卷,绢本,设色画,纵:41.5cm,横:70.8cm,藏北京故宫博物院。此图为手卷,是黄筌传世的重要作品。此画描绘了鹊鸽、麻雀、鸠、蜡嘴、蚱蜢、蝉、蜜蜂、瓢虫、牵牛等二十多种昆虫、禽鸟,但每一件动物都刻画得十分精确、细微,甚至从透视角度观之也无懈可击。标志着中国画中的花鸟画从早期的粗拙至此已经臻于精美,中国的花鸟画家已经具备完善的写实能力。但各自独立,显然不是一幅有统一构思的创作,而是一幅写生稿。此画左下角还有“付子居宝习”的题字,很可能是给他儿子(黄居宝)习画用的示范作品。这一作品的最大特色是强调写实、重视动物的各自形态特征和它的质感。例如:乌龟壳的坚硬、蝉翼的透明等,都描绘得非常精细。仅从这幅稿本上即可了解黄筌的作品之精妙,可以想象到黄氏其它作品的巨大魅力。正由于黄筌长期不懈地细致观察并坚持写生,经过不断的磨练,才能获得如此成功,并成为一个画派的开创者。据《宣和画谱》著录,黄筌作品有三百几十件之多,但至今只有《写生珍禽图》一件尚存,故而此画尤为珍贵。
黄筌的画法是“勾勒填彩,旨趣浓艳”,就是先以线条勾勒轮廓,然后填以浓重的色彩。画鸟羽毛丰满,画花浓丽工致,他其风格特点是用笔工稳精细,重在赋色。另外美术史家认为,黄派在唐以来凹凸花的基础上,完成了“没骨花”的画法。《洞天清录》集中说黄筌的画“真以粉堆,而不作圈线”。这就是典型“没骨法”技法。沈括《梦溪笔谈》谓:“诸黄(黄筌及二子居寀、居宝)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轻细,殆不见墨迹,但以轻色染成,谓之写生。”勾廓填彩,本是中国画的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方法,但与早于此图的唐代人物画与山水画相比较,此图勾轮廓的墨线大都非常轻细,似无痕迹,所赋色彩,也明显区别于唐画的浓烈艳丽,而是以淡墨轻色,层层敷染,更重质感。这种绘画风格,注重表达物象的精微、逼真,我觉得似乎有些接近于现代的照相再现。
徐熙,钟陵人(今江西进贤西北)。他出身“江南名族”,先人历代做官,虽未出仕,却以高雅自许,自称“江南布衣”。他祖父徐温是南唐开国皇帝李昪的义父,李昪于徐温死后篡夺杨吴德政权自立,所以徐氏家族便与南唐统治者形成一种复杂的关系。一方面南唐统治者对于徐氏家族备加礼遇;另一方面,徐氏家族中的某些人则对于南唐统治者采取不合作的政治态度。徐熙的情况正如此,他个性是“淡泊宁静”,毕生精力专致绘画。政治上他始终恪守和朝廷不合作的态度,以江湖处士的身份往来于朝野间。一生虽置身于皇家画院外,却创作了很多杰出作品。他的艺术地位决不低于画院人士,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修养和独创天才的画家。他不随“时尚”,不专画名卉珍禽,由于遨游山林园圃,视野宽广,题材丰富,所以所画题材多为花竹林木,菜蔬药苗,蒲藻虾鱼。他不局限于前人“法度”,作品常能“意出古人之外”,创立“清新洒脱”的风格。
徐熙绘画的主要特点是“落墨为格,杂彩副之”,画面以墨为主,用笔墨画出物体的形态,然后略施色彩。故而显得笔意贯注,一气呵成,使画境既呈古旷悠远之意,色彩与墨迹不相掩映,又蕴藉勃勃生机。而此技法,前无古人,后有来者,开辟了水墨写意画的先河,打破了唐以来花鸟画细笔填色的表现程式。宋米蒂就曾评曰:“黄筌画布足收,易摹;徐熙画布可摹。”
雪竹图——图卷,绢本,墨笔画,纵:151.1cm,横:99.2cm,藏于上海博物馆。这件作品不见与任何著录,画法奇特,这种画法在传世10余万件中国古代绘画中,仅此一例。据谢稚柳先生考证,这就是像迷一样的“落墨法”。此图水平及其高超,与记载的徐熙作品风格完全一致,且年代在五代-北宋初年,可以说是代表徐熙风格的惟一作品,也可能是他的学生所作。该幅作品,描绘江南雪后严寒中的枯木竹石,构图新颖,层次丰富。下方是大小数方秀石,不重勾勒而用水墨晕染出结构,留白以示积雪。石后中间是三竿粗竹,挺拔茁壮,细枝遒劲,残叶纷披。旁有数竿被雪压弯或折断的竹子,或粗或细,或断或弯,又有数竿细竹穿插其间,显得姿态多变,情趣盎然。左旁则现一段枯树,枝杈被折,或勾叶,或晕染留白,映衬雪景的萧瑟。而在刻画上,勾皴与晕染,粗笔与细笔,浓墨与淡墨,墨染与留白,兼施并用,同样是谨严的写实作品,与北宋盛行的“细勾填彩”、务求逼真的画风相比较,显得率意而出格,然而却也更多变化,更富情趣。
徐熙画花卉,多用“澄心堂纸”(纸质近于生宣,有吸水性)。所有的绢,绢纹稍粗。这非常适合他的画风。南唐后主李昪很重视徐熙的作品,当时“集英殿”中收藏了不少他的作品,并常把徐熙的花鸟画挂于宫中,称其为“铺殿花”或者“装堂花”。即以装饰强的花果铺满画面。名门出身对于徐熙的性格有潜在的影响,高贵的地位及其他的“鬼斧神工”足以与黄筌相媲美的画史地位。
“黄家富贵,徐熙野逸”,概括了他们两人所处地位、接触的环境的不同,用时也反映了他们的思想感情及审美观点,表现手法的不同。黄筌父子画珍禽瑞兽,奇花怪石。他们所画的花鸟都是培养在“绣闼雕栏,金笼翠绿”之中的丰满肥硕的生物,适合帝王、显贵的欣赏情趣,所以在画院得到发展和重视,以至被北宋画院奉为规范,风靡百年之久。与黄家的富丽一格相比较,徐熙的画被评为“野逸”。徐熙过着游山玩水的悠闲生活,他所看到的是田野自然情景,他画的花卉禽鱼,都是生活在大自然中、毫无粉饰、不失本来面目的生物,所以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据说入宋后,黄筌在皇家画院占优势,硬将徐熙的画排斥在画院之外。但是宋太宗赵炅看到徐的《石榴图》后,曾叹赏曰:“花果之妙,吾独知有熙矣!”并将此画遍示画院里的画家,说是“俾以标准”。
所谓“黄徐异体”,也就是指以黄筌父子和徐熙为代表的两种不同的花鸟画体裁。黄徐异体是我国美术史上的两种不同风格的绘画流派,各有千秋,具有相互不能替代的艺术特色,对后世有极其重要的影响,所以宋代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曾专门加以分析评论说,黄筌与徐熙犹如“春兰秋菊,各擅重名,下笔成珍,挥毫可范”。
参考文献:
[1]杨维,林建群.中国美术史——古典美学思想与优秀作品赏析[M].哈尔滨工业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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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纳.工笔花鸟画[M].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朱丹,女,四川乐山人,乐山师范学院美术学院助教,主要从事中国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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