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能认识多少人,估计谁也没有统计过;一生能有相知相守的知心朋友,相信谁都能用手指数的过来。小的时候因为多次辗转于长春的妈妈家和柳毛的奶奶家,上学就需要转来转去,所以同学就多。但是却因为呆的时间过短,大多数同学交往的就不深,到现在为止,好多同学我都不认识,更别说叫什么名字了。可是,却也有在记忆深处能留下印记的。洪都是我小学五年级在妈妈家那的同学,因为冬天的积肥捡粪的实践活动中,都不积极交粪而结为深厚的友谊。
那年从黑龙江省的柳毛,转到大屯中心校时是秋季的开学,一转眼就到了冬天。刚上冻,学校就召开四年级以上的高年级学生大会,号召学生要积极的捡粪,帮助农民利用冬天积肥,捡粪多的同学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其实在学校没开会之前,我就发现在几个路边堆着粪堆,还把人粪和牛马粪还有家畜粪都分门别类的堆放,还有专人管理,管理人员手上拎着杆大钩秤,时不时的就有人来送粪,确切的说是卖粪。我很诧异,问同学才知道每到冬天生产队都会派人来镇上收粪,收粪不是无偿的,每种粪便都是有价钱的,像马粪最便宜7厘钱一斤,而人粪最贵,要1分2厘一斤。可想而知,整整一个冬天,在那样困难的时候,粪便还能不能存有。
冬天卖粪让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马路是干净的,厕所更是干净,所有上路的牛车马车的牛和马的屁股后面都戴着粪兜。就差人也戴上兜了。
同学的交粪筐数与日俱增,我还没有零的突破。老师在班级天天表扬交粪能手,每每到班会我都把头低到不能再低,生怕老师说出有的同学怕脏怕累,资产阶级思想在作怪,到现在一筐粪也没有交。我还最怕老师让我和先进的同学相比还差哪些。我是真差呀,大半个冬天已经过去了,我还是没交上一筐。其实这期间我也捡了一些,在我家四处都对外的小院,是左藏又掖的,还没等凑上一筐,就被人偷去了,常常路过收粪的马车想,能不能买一筐粪交上。
买是不可能的了,我总觉得买粪便好像差点啥。于是和同学晓杰相约,起早去捡粪。我真的起了个大早,才过4点,我就被晓杰叫了起来,趁着惨淡的月光,我们几个同学拎着粪框冻得哆哆嗦嗦就上路了。我以为这么早,天这么冷,路上一定什么人也没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街上的人还真不少,而且都拎着粪筐。粪是捡不着了,偶尔有一点点牛马粪,粪的热气还没散尽,人们就都疯一样的奔了过去,近乎于抢,我感到人比粪都多。整整一个早晨,直到天亮,我捡的粪还没把筐底盖上。起早捡粪宣告失败。
不过,这个早也没白起,在老师留的一篇《记一件小事》的作文里,我用到了这个题材。记得当时好像也是受了一篇习作的启发,大概意思说我早上起来去捡粪,怕碰到熟人,在捡粪的过程中躲躲闪闪。突然遇见了一个老大爷慌忙躲了起来,可老大爷也是捡粪的,他没有我这样的小资产阶级思想,不怕脏累,好象还杜撰点什么事情。反正我记得当时自己认为最经典的一句话是,看到大爷渐渐远去的背影是那样的高大,而我自己则是那样的渺小。岂不知那时我刚看完鲁迅的《一件小事》,便照搬了这样自以为经典的语句。原以为粪没交上,作文写的好一点也能将功补过,结果老师认为我的作文是抄袭。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评语:文章写的不错,但是是你自己写的吗?给了我一个大大的60分。从那以后我的作文水平一落千丈。
年过去了,马上就要开学,我还是没有零的突破。整整一个寒假我都是在惶恐中度过的,捡粪、开学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心病。可是,无论怎么不高兴不愿意不喜欢,开学如期而至,我都没有提前登校,在上课的第一天,我硬着头皮来到学校。老师在门口黑着脸站着,她没有让我进教室,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我怯怯的站在她面前。这时又来了一个叫洪都的女同学,她也没让她进教室,这时她开口说,真行呀,你们俩,一个寒假,一筐粪也不交,你们想怎么样吧?不交行,也别上课了,就在门口站着。靠边!她铁青着脸喊出“靠边”这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我记得当时我们的教室是平房,没有走廊,我们就在北方3月的早晨站在教室的门口,我们冻得发抖,还时常有同学和老师在我们的身边经过,这是我从上学以来第一次让老师罚站,而且还站在教室的外面,好几个老师认识我,都问我怎么了,我始终什么也不说,眼泪也没停止流淌,那份耻辱和羞愧让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所以现在我做老师,从不让学生在外面站着,有问题有错误立马解决。
我和洪都没有始终在外面站着,我们俩商量了一下,与其这样站着,不如去捡粪吧。于是,我第一次逃了课。
我们把书包放回家,拿了筐和锹,就奔当地的一所部队的营部。听同学说,部队有马,他们也不用马粪,马粪多能够捡到。可我们什么也没捡到,部队根本不让我们进。于是,我们来到部队前的一条国道,马路宽宽的,来来往往的车很多,我和洪都期盼着多过些马车和牛车,更盼望着牛和马拉一些粪便,可是从我们身边过了一辆又一辆的马牛车,我们的粪筐还是空空如也。我们已经忘记老师的罚站和一筐粪也没有的烦恼,也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只要是有车过来我们都拎着粪筐跟随着车后跑上一段。 如果是马车或牛车,我们还大声的喊,拉一泊,拉一泊。 惹得车老板朝我们挥舞着鞭子,而我们则更是讨厌的大声喊,赶车的拉一泊。当太阳西下的时候,我和洪都拎着两只空筐,精疲力竭的回到家中。
四十多年过去了,回忆起这段往事,我们都忍俊不禁,因为同甘共苦,让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也因此成为很要好的朋友。直到现在,只要我们见面,就一定会提前这段往事,这种友情怎么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呢?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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