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我推荐给你的《哈利波特1》看了没啊？”看到我已经在家，且还刚从床上起来，从学校回来的儿子首先抛出这一问，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派头。这小崽子，他完全不关心他老妈头痛好点没，发烧退了没。
“你老妈都不行了，哪里还有精神看电影。”我有气无力地回答。“还说不行，不行。你看你都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你可以躺在床上看啊！”尽管都坐在了饭桌上，他还是不依不饶。“妈妈生病了，所以上完两节课就回来了。并不是存心溜走。”“是啊！多让人羡慕啊！生病就可以不去学校了。那你下午是不是也不去了？”说话间，他的言语里竟流露出几许酸酸的味道。
“妈妈跟学校请了假，下午要去打针。你还羡慕不？”我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他。“老妈，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是你的自由！不用写作业，不用每天坐在教室那么久，生病了还可以请假。说不去就不去。”他一字一句地说，表情比我还要正经，眼神也很真诚。
了解到他的心声，我又柔和起来：“你以前也生过病啊，你生病的时候妈妈不是也给你请假呆在家里的吗？”“那倒也是，可是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呀。”“傻瓜！哪有人还盼望着自己生病的呀？”“呃，那好吧。”带着几分无奈，儿子终于安静下来专心吃饭，不再发声。脑瓜里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
我也在想，他这是有多不情愿上学？每天又是有多少作业让他觉得苦不堪言以至于巴望着在家生病？看来，我得找机会和他好好聊聊了。
合适的“机会”还没想出来，刚扒拉完一碗饭的儿子，蓦地又抬起头问道：“老妈，你还记得我上幼儿园时的样子吗？每天都是什么表情啊？”这家伙，怎么又问起了这事？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每次他问我的时候，我都会如实告诉过他一遍。
因为在家没有人照顾，两岁刚过三个月的时候，儿子就被我送进了第一所幼儿园。除了第一天是处于懵圈状态外，以后的半个月里，他几乎每天都是哭着踏进幼儿园的，一样的撕心裂肺、生离死别般。
大约过了一两周，情况才逐渐好转，他终于不再闹了。只是每次放学时去园里接他的时候，我在老远就能看到别的小朋友满脸笑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父母。更有些孩子看到父母来了也不急着离开，总想在幼儿园里再多玩一会。
而儿子，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这一天都过得很不开心，巴不得神速离园。问他话，他也是绝对不会回应的。但是，当牵着他的手迈出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刹那，瞬间就可以看到他的脸色由阴转晴，完全变天了。步伐也不再如刚才从教室出来时那么沉重，而是轻盈雀跃了不少。再过几秒，无论问他什么也都愿说了。典型的“心情好了，一切都好”的情绪至上者。
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也许是第一次的入园不顺，之后的三年里，儿子相继换了三所幼儿园，但也始终没有看出他对其中的哪一所格外喜欢与迷恋。每天都交代我要早点去接他。
相反，直到进入小学，他才开始频频回忆起幼儿园的美好时光来。尤其是从三年级开始，他更是时不时地表现出对幼儿园的无比向往：“老妈，你说我要是现在才上幼儿园该多好啊？”一日午餐时，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跟我说说哪儿好？”“没作业啊！放了学回来就是玩！一点事没有。”“就这？就因为不想写作业？”“不是不想写，就觉得作业太多了点……”“幼儿园也是有作业的呀，你忘了你以前经常要求做手工吗？”“那也比现在要好，每天抄抄写写都没完没了。除了写，还要背诗、阅读、做批注、积累成语、完成奥数、练字……”谈起作业，他真的可以没完没了。
因为这样的对话经常发生，我又想不出招来化解他的愁闷，每每便只是耐心地听他唠叨几句就没有下文了。然后他继续写他的作业，我继续做我的事。就像今天，他又来打听过去的自己，无非也是想获得些许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罢了。被作业包裹的童年，至少他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幼儿园。
但是，和平日不太一样的是，在今天静静的追忆完后，他又大声地冒出一句“妈妈，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小学的作业会有这么多？”这？还能早点告诉？我反被他的这声质问怔住，一时诧异，变得无语。“如果早知道上了小学，就会有这么多作业，我一定会很喜欢幼儿园，一定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绝对不会愁眉苦脸！”他说得斩钉截铁，堪比发誓。
原来如此！所谓的喜欢、开心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比较后的相对满足。而不经历小学的“苦”，他似乎就永远不会懂得幼儿园的“好”。难道，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吗？
“这么说的话，如果妈妈现在告诉你，以后上了初中作业会更多，你是不是就不讨厌小学了呢？”我几乎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因为不想造成他对未来学业的恐慌，更不想过早地揭开当下教育现实的真相。
“啊！”他果然一脸眩晕状，眼睛睁得大大的。“初中作业会更多啊！”他的嗓音也提高了。我沉默着，等着看他下一步的反应。所幸，很快地，他的声音里又荡漾出欢乐来“那我还是喜欢小学好了！我可不想到了初中再来怀念小学。”总算是吃完了饭，他放下筷子，离开桌。嘴里似乎还哼起了歌。我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看着他随即就又沉浸到自己的事情中，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还傻傻地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来神。难道，他的心结解开了？
上了小学，才爱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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