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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开感受(57)

改开感受(57)

作者: 陈家老爷爷 | 来源:发表于2018-03-22 15:19 被阅读0次

    回到宿舍,再看书,到九点叶金光来找我,开车到厂里去。路不远,就在早上看到的那条河东边有桥,过了桥折向西开了一段路又过了一条南北向的大河,经过一个快收市的马路菜场(路面上有不少菜叶堆,还有个别摊贩未收摊)转一个弯,开过几家门面,有一弄口,开进去不远就到了。那个厂有二幢房,一是锅炉房,一是个二层楼的厂房,下面是车间和休息室。在车间内叶金光给我们介绍了三位工人。上面亦有四间屋,叶金光打开一间朝南的屋,约七—八平米,一张四尺的床,窗前有一张单人写字台,两把有靠背木椅。叶金光说:“这间屋属你的了,明天搬过来好吗?”“可以。”我房的隔壁,只有门,没有窗,四平方,地上有草席和一条毯子,说是阿荣住的即在楼下最年青的那个,也才来了两个月。二楼有很大的空间,在西北有一间屋那里是堆袋装粉碎粉边的粉。在这大屋内,北边有晒台,靠着我屋的北墙又隔了一间六平方的房,门在东边,东北两面都有窗,住在里面的人只撩开了靠着门的东窗的窗帘,因北边有幢楼,是一家厂的职工宿舍,他们上下的楼梯就在锅炉房的围墙外,可以清楚里看到这边。这时,房内有一姑娘大概听到我们上楼才起床的,正拿了面盆出来,到晒台上去放水。叶金光与其点了头,轻轻地告诉我:“这是阿峰(个子与我差不多高,方脸细眼,在下面相见时,只礼节性点了一点头)的表妹。”我和叶金光看了上头就下楼到车间里。

    车间南、北有门面积十六平方左右。在其南墙外,东侧门框边地上,向南砌有一条槛,在与东墙夹角上有一莲蓬头,是个淋浴处。房子的南墙在此被打开了,利用外面的楼梯,建了一间小房,在楼梯下放有一木桶,作厕所,小房里,放有一台粉碎机,并堆放些杂物。车间呢因有粉边堆在一边,用一长的条桌隔开,使车间显得逼仄。有四台制片机,式样似八一一公司原压制粗纹唱片的制片机,车身小些。有三个人在制作,阿荣、阿峰外,另有一位面相和善,瘦长条子叫阿辉的,他兼管锅炉。这里锅炉每天只要给加油点火,之后它自动烧,制片机则是半自动,料却是剂出机自动制成饼状,工人只要从模子里拿下唱片放上切片机,自动切边,往版子中央放片芯,再放料并,一摁按钮,模子自动进去,工人将唱片放在身后的长条桌上叠好。八小时全制片(不用换版子)的话可压制七百多张唱片。我看了三部车压出来的唱片(十二吋)质量很好,没有气泡、发亮、瘪塘什么的,这样效率就高。我问阿辉:“我们的锅炉多大?”“五吨的。”我点了头:“它的压力是每平方厘米四—五公斤。”阿辉笑着点头,加了句:“模温可达250。”我说:“这是压制唱片最好条件。”我又问了句:“冷水压力是多少?”叶金光说:“六公斤吧。”“行。”然后又问:“水质是软、是硬?”叶金光说:“硬水。”那锅炉和模子都容易积水垢。模子有水垢。还可用盐酸来化解,二、三次后,模子也就报废了。但锅炉管道塞住后就麻烦了。”阿辉反问:“怎么知道模子里有水垢呢?”“水垢多了,片子就不大好做。料在模子里热不透、冷不透,唱片就会有气泡、发亮、瘪塘什么的。”阿辉又问:“己师傅,你说的这些毛病我们没看见过。”“我刚才看了三部车压出来的唱片都没这些毛病,说明,我们的设备好着呢。”

    快中午了,阿荣去淘米,放在电饭煲里烧,又去洗菜,在厂房西边水塘里捉了二条鱼,洗了,将一条猪肉切成片,有模有样地弄,一切准备好,将煤油炉点着,炒了蓊菜肉片,红烧了两条鱼,这鱼我在上海没看见过。不过吃时,味道不错,肉质鲜嫩。吃饭间因东西少,显得比车间大。有一三人沙发,一张矮长方桌,南面连着隔墙向东有一段六十公分的墙,形成折角,有一台单门小冰箱放在木架上。中午时,叶金光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好盛半斤米饭的绿色搪瓷给我:“己师傅,以后你就用这个碗吧。”这台小冰箱相当于碗橱,里面有二档,上档空着,下当叠着几只与我手中一样大的搪瓷碗,只是颜色有白有蓝的不一样。冰箱并没有启动,这里没有什么需要冰的。还有一台烘箱放在北墙与隔墙的角落,烘片芯用。饭后各自洗碗时,阿辉看我们身旁没人,他告诉我:“现在对锅炉可定期用泵打药水进去,清洗水垢的。报上介绍过。我没对他们说过。”下午下班前,阿荣已烧好晚饭和菜(一个菜),菜与中午也有一点不同,中午是蓊菜炒肉片,下午是青菜炒肉片。吃了晚饭,叶金光开车,阿辉和我坐上,就回了公司。回到公司,我去淋浴房冲了冲,回房看书,学习体会唐诗百话作者的剖析。没人来找我,七点以后,听到有二、三间房内开始了麻将声。到八点我就睡下,想了想这个小小唱片厂,连我算上总共只有四个工人。我将那三位一一回忆一下。阿荣刚十八岁,乐乎乎,午餐饭的鱼是他加出来的,不化钱,我看他下塘里,弯腰用手三、二划就抓起了鱼,他的高兴,他的笑容感染着我。阿辉面目和善外,是个较懂行的人。例如我从上海带来的版子他和叶金光一起冲孔(中心),为冲中心孔还得火油灯烧一烧(退火)、切边,定形(所有这些在上海是制版间做好的)他都得心应手地干着。阿峰则有点严肃、寡言少语,给人一种距离感。我想,初来乍到,彼此不熟,正常,不足为怪。这样,也就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第二天(四月六日)一早醒来,下楼去兜了圈,吃了碗云吞面(一元钱)。七点半出发,叶金光用车送我到厂里,我将箱子和那晚十点多给我买来的被子都带上了。到了厂里,当我将箱子、被子搬上楼再下来,叶金光叫上阿辉说:“公司另有事,一块儿走了。我就接替阿辉上了二号车,左有阿荣,右有阿峰,三人干着,阿荣压好一张唱片,跳上一只靠在北边门旁的高凳上,翘翘二郎腿,自得其乐。北边那门无法开,因唱片边料就堆在那里。一会,阿峰表妹梳妆端正地下楼来。阿峰就关了车,陪着出去。车间里就我和阿荣干了。我想:在放好片子后有一息空,若这时操作三号车,应该来得及,于是我开了三号车。阿荣注意到了,他没有再跳上那高凳,注视着我。看我二面来回忙着,就说:“这边的片子我给你放。”这样,我们二人开了三台车地干。到十点钟了,阿荣关了一号车说要去买菜烧饭了,并说:“己师傅,关了三号车吧,一个人干两台车太辛苦了。”“没关系,你去吧。”我一个人开着二台车,来回忙得出汗。阿峰回来了,见他一个人回来,我问了句:“你表妹呢?”“上班去了。”我想他出去将近二个小时,顺口问了句:“路远吧?”他悠悠地回道:“塑料厂”接着三号车模子正好出来,他说:“我自己来吧。”我像一个长跑的人突然跑到了一堵晶莹剔透的冰墙前一样。幸好阿荣买菜回来,我从东面开着的窗中看到他是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的,可是他本没有车的呀。我忍不住说了句:“阿荣怎么骑车回来啦?”阿峰也看到的,只不吭声。当阿荣叫我们吃饭时,我问阿荣:“你那车呢?”“门外。”我出去看了下,前轮没叶罩,我推了推,后轮叶罩会晃动,右边踏脚只有一根轴,两个轮子的外胎倒是半新旧。阿峰去了锅炉房,让锅炉保温,出来看了眼车,鼻子哼了声。我笑问阿荣“哪来的?”“买的。”“多少钱。”阿荣得意地:“你猜猜。”我想这两个轮子就值十元钱,便说:“十元吧。”“哪里,五元。”阿峰冷冷地说:“偷的。”“我没偷,是花了五元钱从一个人手上买的。那人是从塑料厂出来,说要回老家去,才卖的。”我看他一脸认真,就相信他。且阿荣说“塑料厂”时,手还指指围墙外那幢四层楼厂房。我看了眼那幢楼,回过头来看了眼阿峰。阿峰已若无其事地坐在里面沙发上。

    吃了饭我对阿荣说:“你的车借我骑一骑,我去买点邮票。”“行。”我就骑着那车,哐当哐当过了南北向的大河,从桥上下去不远,马路对面有一小邮局。买了八角钱(十张)邮票。不用再过马路就回,过了桥不远就看到那阿峰表妹与另一姑娘在一个空肉摊(此时已无肉无人)旁站着说话,她也看到了我,对我点了下头,就与身旁姑娘一起向肉摊后的厂门走去。我先想:阿荣就在此买到车的,继想到阿峰上午是送表妹来此上班吗?可阿峰???哎管他呢。回到唱片厂,看阿荣与阿峰在下棋,我上楼去写了二封信,一封给家里报个平安,一封给郑正莅,感谢他的介绍。两封信写好下楼从已放水泡着的电饭煲的锅上沿弄几粒米饭封了口,各贴上一张邮票后就看那棋局,阿荣将输。阿荣抬头看看我,说:“冇了,冇了,你下吧。”“好。”我坐下摆棋。阿荣走出门推上车,我马上就问:“阿荣,这附近有邮筒吗?”“有。”“请帮个忙,帮我投一投。”我走到门外,将信交给阿荣。他推着车跳上去,一路磬呤哐当地去了。我笑着回屋,对阿峰说:“他那车除了铃不响,什么都响。”“破车。”我们开始下棋。他爱思考,很磨人。待阿荣回来,我们一盘棋还未定输赢。阿荣回来,哼哼哈哈欢乐着进屋了。我问:“你那车呢?”“在外面。”“怎没听到响声呢?”“我找修车的修了下。”他看了眼残局,又看了眼低头看着棋局的阿峰,向我摇了摇大姆指。我笑了笑。阿峰抬头看了下钟:“哟,上班时间要到了。”我忙说:“这棋再下下去,我要输了,你去点火开炉子,我们上班吧。”阿峰出门去,我对阿荣说:“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他只要马跳士角,我就输了。阿荣一看“还真的。”我忙收了棋,与阿荣到车间里。

    下午到四点二十分,阿峰说:“我去关火熄炉了。”阿荣就停了车:“我去买菜,烧夜饭。”我呢搬出塑料袋将唱片一张张塞入袋内放在盒子里。我看他们将盒子平的叠放着。我打开两盒看了看唱片,有点翘曲。阿峰回到车间来,看我在翻看,不声响,我对他说:“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翘了。”他在我手上看了下,点了头。我问:“什么时候将它们送到公司去?”他说:“说不准。”“那要改变堆放方法?”“怎么改法?”“有绳子吗?”“有点扎空盒来的绳子。”“正好派用场。”他说:“不知放在哪。”我对他说:“这里的唱片,不是一个片号,首先分片号,不要搞混了,然后看每一盒是否满,要将每一盒都装满了,混装的,要将片号张数写明在盒边上,依旧十盒一捆横着放,让唱片竖立着,这样叠放唱片就不会翘曲了。他有点不愿意,但不说,慢吞吞地磨着。后来干脆上楼。堆着的数千张唱片,一个人干了一个小时还没干完,阿荣将饭菜烧好了,进来一看,就帮着一起干。我让他,先把绳子找出来,他很快拿来了。两人很快地连同今天生产的唱片一起捆扎好了。阿峰已冲了凉。我让阿荣先冲,我最后一个,冲好要洗衣服没肥皂,准备吃了饭去买,阿荣说:“有肥皂粉,并从放电饭煲的凳子下拿了出来。我将衣裳泡着。我们三人吃饭。我吃了饭,洗衣,洗后没衣架晾,心想肥皂不用买,晾衣架是要买的了。这时来了二个姑娘,我一看,是阿峰的表妹,和中午在一起的同伴,阿峰表妹向我介绍:“她是湖南人。”“湖南姑娘好。”那姑娘有点拘束。“这是‘上海老头’”阿峰表妹的介绍,马上驱除了那姑娘的拘束:“嗨,上海老头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上海看看。”“嗯。”我只笑着嗯了声,没许诺,就离开她俩,出门去了街上。

    出弄口,朝南走,已有好些地摊摆下了,且还有人用摩托车、自行车运来包裏见空地占位设摊。见一老人,身旁一辆自行车,车上有一捆铅丝,车兜里有薄薄的五颜六色的塑料管,拿一根铅丝套一根塑料管,然后用一把老虎钳拗,没几下,一个衣架拗成。他有大、中、小三种规格,大的可挂大衣,中的可挂衣、裤,小的挂小孩的衣、裤。我问了价。老人说:“不虚价。十个一卖,中的二元钱十个(他用细铅丝扎住的)。”我就买了十个(后来带回上海八个;送给阿荣二个)。就回厂晾了汗衫、短裤,站在楼梯口看南面,西边是那池塘,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池塘与东边路口的一排平房间有一块空地,杂草丛生,心想,晚上睡觉会不会有蚊子?阿峰房里有帐子,阿荣没有(他床也没有),我想,现在天还不热,我把门窗都关上,看看有没有蚊子,尽可能地拍了,至少,不会再有飞进来的了。就这样,进了屋,关上门窗,开了灯,赤膊只穿短裤,坐着看书。不久有几个蚊子在我耳边,手臂边,腿边飞。第一只蚊子刚刺入我小腿,我拼紧肌肉一掌拍去,手掌上有血迹。可其它地方难以如法炮制,特别在耳边嗡嗡着的蚊子,扇了自己的耳光,也拍不到蚊子。于是放下书专事拍蚊,有难度,看见一只蚊子飞过,步动身移准备拍了,却不见它踪影总算还好,八点之前拍杀了六只蚊子,似乎不见有蚊子了,躺下,不一会就有嗡嗡之声在耳边响起,再起来搜寻,总算又拍了一只躺下,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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