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里日月长！
2005年的五一劳动节过后，我和同伴会计小王像平常一样，买好了从北京到杭州的T31次列车硬座车票。距现在算起来那已是16年前的事情了，五月五号下午小王和我一同登上列车，找好座位并安顿好了行李箱。北京的初夏也开始有些热了，我右手里拿着一本在车站里新买的《读者》卖力地扇着风，脑门子上仍然直冒汗。我坐下来又拧开了矿泉水盖儿仰起脖子灌下去大半瓶子，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这时候离T31次列车发车已经只剩下十来分钟了，忽然一阵嘈杂声从车门出传来。原来是群背着画夹子的姑娘们一路说笑着风一般穿行在过道里，然后她们很快手里捏着车票在我和小王周边坐下。火车缓缓地移动了，逐渐加速开出了北京站。坐在我们周边开心说笑的姑娘们，兴致勃勃地一起聊劳动节最近几天在京城里的所见所闻，主要提到她们在颐和园里写生画画的情况，七嘴八舌地说帝都初夏的美比起天堂杭州来别有风致。我随手心不在焉地翻着刚买的《读者》杂志，里面正好有一篇丰子恺回忆他的老师李叔同先生的文章。李叔同就是大家基本上都有点了解的“弘一法师”。
坐在我对面儿的姑娘说话带点儿河南口音，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海飞丝”清香味儿，她说她在中国美术学院位于西湖边的南山路上的主校区上课。“杭州西湖周边的风光真是太美啦！”这位美院里学画画儿的漂亮河南姑娘，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烩面味儿的家乡话眉飞色舞地赞美着天堂好风光！嗨哟！说实话其实我本人就是个非常爱聊天儿的人呀。我用一只眼睛 偷瞄着对面儿姑娘说话间的一颦一笑，而用另一只眼睛 看《读者》上面丰子恺的散文，但俗话说“一心不可二用”嘛，所以我很快就把文章给六神无主地看串了行啦！索性我就只好暂时先放下了那本杂志。
“你们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好像在宁波的象山还有个分校吧？”我朝坐对面的河南姑娘明知故问。“是的，没错儿啊。您去过那里吗？”姑娘把一片儿“绿箭”口香糖送进嘴里同时反问我。“噢，不不，我可没有去过呀。随便问问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你上大几呢？”“我大一下学期，暑假后就该念大二了。”“听你说话口音老家是河南的吧？”“对啊，我是河南安阳市汤阴县人。”“噢哟！你们老家还是岳飞的故乡哩！我是河北人，出了我们的邯郸市往南就到你们河南安阳的地界啦。”“是的。您去过我们安阳吗？”“没有没有哇，地图上看的呀。”“哈哈！您真有意思，在地图上记住了我们安阳。”“呵呵，可以这么说吧。你贵姓啊？”
“我叫刘春晓。”“噢！还真挺巧的啊，我也姓刘哦。”“其实我也挺喜欢美术的，就是没有画画的天分呀！连个圈 都画不圆哟！”我开始跟那位漂亮的杭州中国美术学院的大一女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讲故事”啦。我跟刘姑娘聊刚刚在《读者》杂志上看到的漫画家丰子恺，我说《子恺漫画》既好看又有无限的诗意，然后丰先生的那本著名的散文集《缘缘堂随笔》更是越发的文采飞扬云云。画家的故乡嘉兴市的桐乡也是美得一塌糊涂，尤其是那当地产的胎菊花茶泡起来喝，那简直是清肝明目，香气扑鼻啊！再有就是那丰子恺的老师李叔同先生，弘一法师的文学、音乐和美术修养造诣更是如何如何的登峰造极呀！尤其是弘一法师那首著名的《送别》歌儿，唱起来那是多么的荡气回肠哟！“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啊呀！好像是不大对头哩，歌词儿是没毛病，不过主要是您好像把歌儿给唱跑调儿啦！”
刘姑娘已经乐得不行，她竟然红着脸纠正我，给我示范轻唱了几句《送别》歌儿。“真不好意思呀，我没有唱歌儿的天赋，一唱歌儿就跑调儿，小时候老师就经常夸我，说我这个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嘞！”刘姑娘又被我逗乐了。“刘姑娘，既然你是学画画的，那你能不能给我画张像啊？”T31次列车已开过了山东济南市，我和对面儿的刘姑娘一口气聊了差点儿仨钟头呀！我有点儿心虚地跟刘姑娘提了这个似乎过分的请求。“可以呀，让我试试吧，不过如果画得不好，您可别见怪咯。”“太好啦！怎么会呢？先谢谢你啊！”刘姑娘摊开了画板，“您坐好，放自然一点儿啊，注意，注意看我这边，直起腰抬起头来。”刘姑娘右手握笔同时她还轻言细语地指挥着我。
我当时坐在火车上的心情很复杂和矛盾，明明心里想看着刘姑娘吧，又不好意思看人家，只好有意无意地把头往右微偏了些。因为不好意思，脑瓜门儿上都冒了一层儿细汗。刘姑娘一丝不苟地给我画了一个多小时呀！我都忘记了喝水和吃饭，等她终于为我画完像时，都已接近午夜啦！火车已经过了江苏徐州，也就等于到杭州已经旅途过半了。当初我拿着刘姑娘为我画的像，心里想的就是我个人真是占了个大便宜哟！可是后来我却渐渐地明白——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因为自那年以后，每当自己有意无意地看到刘姑娘为我画的像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而每次想到刘姑娘为我画像这件事情，我都忍不住陷入回忆，进而为她写下一篇所谓的“小说”来以表永恒的纪念和谢意。
眼下十月江南，天堂杭州想必又已是大街小巷，金桂飘香！我注视着自己手里这张16年前刘姑娘为我画的像，耳边竟然响起了罗文演唱的电视连续剧《八月桂花香》的主题曲——《尘缘》:“人随风过，自在花开花又落，不管世间沧桑如何。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我心里惟余一片茫无际涯的怅惘，只能祝福和思量——姑娘，别来无恙！[捂脸][合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