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霓虹灯停止了闪烁，汽车停止了轰鸣，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尽管时间还早。今天是圣诞节，人人都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唯独有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街上的人很好，偶尔有人从他身旁走过会看他一眼。人们都穿着肥大的棉袄，尽量把自己身体的所有部分都藏在棉袄里。

  他很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一起过圣诞节，一起欢笑，一起交流……但是，他没有家人，他是一个乞丐。他很冷，也很饿。他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一点点吃的东西。他在想：如果我今晚能找到吃的东西就好了，不管是好是坏，不过最好能有人给我两块面包。

  就在这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真该死，怎么会下雪呢？真冷！”说着，他拉了拉他那破烂不堪，单薄如纸的衣服。“真他妈该死！”他大叫着朝地上啐了口痰，可是没人理会他。下雪了，那他就更不可能找到吃的东西了，他想着，走到一幢别墅的外围墙边坐了下来。

  别墅很漂亮，他的视线越过矮围墙透过窗子看到了别墅内的一切：一个巨大的火炉，一家人坐在火炉旁吃着东西，食物很丰盛。饭桌下趴着一只猫，那只猫半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

  他看着食物，流下了口水，“里面一定很暖和吧！”他边自言自语边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有家人，有房子就好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睡着了。

 

  “嘿，你快看哪儿，有一个乞丐，好可怜，我们给他一点吃的东西吧！”一个男人说道。那个男人身旁的女人没有反对。于是男人进屋拿了两个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走了出来，他把馒头递给了他。他充满感激地把手伸了过去，正准备接，那个男人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知道男人肯定又要戏弄他了。

  那个男人大笑着，脸部有些扭曲，腮帮上的肉在不停地抖动着，牙床上镶着的那两颗大金牙被别墅的窗户里射出的灯光照射得闪闪发亮，显得异常冷漠。那个男人摸着他肚子上多出来的那层肥厚的脂肪圈，看着他那顑颔的样子。

  那个男人把馒头扔到地上，用脚跺了几下，搂着身旁的女人说：“亲爱的，我们很久都没有看马戏团表演了，对吧！”女人笑了笑，点点头，不说话。

  他领会了男人的意思。自尊、尊严让他别这样做，可是饥饿却必须让他这样做。最终饥饿险胜了尊严。再说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乞丐。

  他学着狗的样子，四肢着地，拼命“汪，汪，汪……”的叫着，并向那两个被男人践踏过的馒头冲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震碎了他的心，也撞破了他的头。

 

  他睁开眼，原来是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头上的伤口和在他头上拼命奔流着的那股血流说明了一切，还有别墅矮墙上的那朵“花”，开得那么红，那么艳。

  他用他那空洞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他觉得他很累了，真的很累了，于是他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的身边围着一大群人，他的身子已大半被雪覆盖了。但人们还是很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那抹笑容。人们在议论着，有人说：“他真可怜。”有人说：“或许他是饿死的。”也有人说：“或许他是被冻死的。”可是有谁知道他是用他的死来证明世间的无情。那抹笑容，他解脱了，他自由了，他不会再受饥饿，寒冷的折磨了，他也不会再因向别人乞讨时受到别人的嘲笑而感到羞耻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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