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们村里人的文化和智力水平,从上往下大致可以这样划分:
1. 有文化
2. 识字
3. 识数
4. 纯文盲
5. 智力有缺陷
6. 智力有严重缺陷
把我比较熟识的人略一归纳的话,能发现一个事实,在我们仿佛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智力和文化的作用反倒尤其的凸显出来。只一点点的差距,却能将人的生活质量,尤其是婚姻的质量明显的拉开差距。
一档和六档一直是少数派,到如今虽然一档没怎么增多,好在六档也几乎要绝迹了。我父辈以上的老年人多在三、四、五档。包括我父辈在内,一直到比我大十来岁的那批当时的“年轻人”,在二、三档的有一半,比如我家几个叔,这一部分中的男人们基本上成个像样的家还是没问题的;剩下一半在四五档,比如这一篇的主人公冬贵、青贵、富贵,他们最好也只能考虑娶个有缺陷的姑娘,或者领养一个孩子,更多是无妻无子的打一辈子光棍。
冬贵、青贵和富贵三人年龄相仿,比我大10来岁的样子,都是我们村赵家那边的人。冬贵和青贵是亲兄弟,富贵按辈分是他们的叔。
由于我家的庄稼和木耳种植等活计铺排的太宽,我妈身体不好,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跟别人家也换不开“活路”,于是便常常在最忙的时候花钱请一些人来帮工,那时候还没什么打工的出路,年轻人很乐意来挣几个活钱买烟抽,这“三贵”是最常来我家的帮工的几个。
他们没有村里识几个字的那些年轻人的顽皮习气,不会偷懒,干活时也不大懂和人说笑,只是闷头卖力气干活。
给他们的工资是10块一天,一茬活干完了一起结。有次我正好见到爸爸给他们结工钱,这“三贵”都在,给我家点了十几天的木耳菌种,每人有百来块的收入。我爸数了几叠钞票出来,有两叠是全十块的,剩下还有一叠大都是五块,因此显得特别厚。没想到这三个年轻人都去抢那一叠有五块的。我爸笑的不行,好一顿解释他们才将信将疑的把钱拿了,我当时也跟着笑。
后来我问我爸:“他们怎么那么傻,钱都认不清吗?”
我爸说:“没上过一天学,人又笨一点,一二三四五都难数清。”
看他们也是长相周正、穿戴齐整的样子,见人还会笑一笑打招呼,我四五岁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他们20多岁却做不到。别说那些在现代文明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我这“山里人”也觉得甚是荒诞。
我和这三贵少有交集,也许他们的生活中也发生过什么动人的故事,我却不得而知。我所知的他们的境况,接下来用几句话就可以说完。
开始流行外出打工以后,冬贵和富贵也出去打工,青贵因为是家里老幺要宝贝一些,父母不放出去。冬贵去打工的那年,到了年末跟他一道去打工的人都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同行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走丢了。他连自己家乡在那个市哪个县也说不清楚,想来但凡离开熟人,便会立刻湮没在陌生的地方。家里人都是一样的老实愚昧,对冬贵的走失毫无办法。冬贵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否还在人世,这些问题残酷的使人不敢多想。
富贵倒是年年岁岁的持续打工,想来已经能数的清数了吧!也存了一些钱,盖了新房子和母亲一起住,还从外村抱养了个男孩,由勤劳的母亲帮他照管大了,以后养老不愁。
青贵在哥哥走失以后更加不敢出去打工,跟着爹妈在家务农。他父母也从外村给张罗过一个智障的姑娘给他做媳妇,我还见过那姑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傻子,怕长虱子剃了光头,脸也不洗,总是吃吃的傻笑。青贵的父母本来是指望傻姑娘能生下个孩子,但是青贵对这姑娘嫌弃的很,没几天就给送回家去了。
曾经我们山里这样的青年很多,现在他们都已是中年,继续着在我们看来不太美丽的人生。好在跟我一茬长起来的以及后来的年轻小伙子们,没见到有多少木讷成那样的,至少有了手机可以用微信陌陌这样的社交软件了,我就知道有几个小伙子是通过社交软件找到的媳妇。
科技发展、时代进步,总是会带来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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