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看完《人生海海》。已没有困意,又不敢继续让自己沉思下去,就这样默默留着眼泪睡着了。这是麦家老师不同于以往所讲述的故事,这里,没有谍战工作的惊心动魄,没有急需破译的“情报密码”,而是带着我们精准、细腻的走进着“人性密码”,讲述着在20世纪动荡不宁的历史中展示出的人性与命运,孤独与英雄,最终告诉我们,放下是绕过自己的智慧,时间终会让一切和解。
故事中的主角“上校”,叫蒋正南,我喜欢这个名字,他崎岖坎坷、扑朔迷离的一生更让我久久难以平静。人生之常是无常,他的前半生一共经历了三次潮起潮落,第一次是他14岁拜师学木工,而后三年开了自己的木工房,生意刚刚做的风生水起,结果他被强行拉去了前线部队。生意没了,性命也难保,可“上校”并没有怨天尤人,坦然接受了此次变故。第二次,在部队里他苦练了一身打仗本领,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医术。经过四年时间,他从警卫员一路升为正式的军医,曾救死扶伤无数人,江湖人称“金一刀”。因为戴笠手下一位军统干将欣赏他的才能,安排他做了高级特务。为了套取情报,他以开诊所为掩护,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与其周旋,结果因手下人出卖,他被抓进日本战俘营,还沦为了日本高级特务川岛芳子的玩物。这个女鬼子别有用心的在他肚皮上秀了自己的名字,成了他一辈子的耻辱。第三次,日本投降后上校逃了出来,之后加入了解放军队伍,他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又立下赫赫战功,成了新中国的英雄。战后,上校在医院任职,没过多久就成了副院长候选人。为人和善的他深深吸引着战友林医生,林医生和上校曾一同在朝鲜战场参加过战斗,彼此都有好感,她屡次向他求爱,但都遭到了他的拒绝。单纯的林医生被坏人挑唆利用,诬陷上校强暴了自己,逼迫他跟自己结婚。为了不暴露肚皮上刻的字,上校没有选择辩解,为此部队开除了他,遣送他回了家乡。但等待他的是村里的风言风语,村里人谣传他在外面无恶不作,还给不娶妻子的他起了个外号叫太监,可是不管大家怎么议论,他从不反驳。历经三起三落的他早已看淡了命运的得失,接纳了世事无常。回到家乡,他四处行医看病,自己继续努力把日子过得舒坦。身在苦海、背负种种无名,又被村里人嫌弃“晦气”的上校并没有记恨大家,谁家遇到麻烦他都会热心的帮忙解决,他救过村民的命,接济过村民的困难。可有句话说,命运是一个无常的轮盘,你永远不知道下一轮将置身何处,置身何事。文革期间,上校还是未能幸免,被村里的红卫兵折磨的不成人样,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还不肯放过他,试图当众脱下他的裤子,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村民竟无人上前阻止,都等着看他的洋相。信任的人出卖了他,帮助过的人也要置他于死地,孤立无援的上校就这样一下子被活活逼成了疯子。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井深终有底,人心不可测。当你处境落魄时,看笑话的人远比同情你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也远比雪中送炭的人多;最亲近的朋友,可能因为一次误会就与你分道扬镳,最信赖的伙伴,也可能因为一些利益就与你反目成仇。只有自己身上的铠甲才能帮你在残酷的世间刀枪不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惧怕外界带来的任何伤害。无需抱怨。
后来,林医生也弄清楚了当年上校为何拒绝自己。为了赎罪,她把神志不清的上校接到了城里治病。可惜已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他的智力已经回到了七八岁孩子的水准。林医生为了照顾上校,和他结了婚。然而,即使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废物,他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对抗命运的残酷,他做游戏,画画,每天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见了人就笑。故事在这里还有一处扎心:上校在失智多年之后,仍能画出所爱之人的画像——画的是一个年轻的志愿军女战士,穿着臃肿的大棉袄,席地坐在一只炮弹箱前,嘴里咬着一杆钢笔。我想这应该就是阿姨,问她:“阿姨,就是你吧?” 她点头,然后捧起画,茫然看了好久,幽幽的说:“他已经不会撒谎了,不用伪装了,他心底一定深深刻着我。” 上校的真情流露让人心酸心痛。日子里除了做这些,他还认认真真的跟着林医生学习种菜、做饭、养蚕等技能,还成了村里有名的养蚕高手。林医生专门去学了纹身技术,将他肚皮上的名字改成了一幅画,好让他体体面面的过完余生。但在上校的心中,有没有这行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曾经他为了守住肚皮上的秘密,甘愿当太监、光棍、罪犯,现在却要一次次展示给别人看,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他终于对过去的种种痛苦释怀,他用不抱怨,不服输,咬牙挺过了所有艰难,治愈了所有伤痛。这也是我在这个故事里第二次喘不气过来,而且,仿佛我看到了上校来世的样子。
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他无法更坏,努力过后才知道事情坚持坚持就过来了。我们也无法得知明天会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当跨过岁月山河最终会发现,也不过如此。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人生的至暗时刻,我们能做的就是随遇而安,不向命运妥协。再寒冷的冬夜也将被暖阳驱散,再漆黑的隧道也会有明亮的出口。麦家老师还说:每个人都会经历苦难,更重要的是人生海海,起起伏伏,总归还是要好好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明白日复一日的希望,才能用日复一日的希望打败绝望,才能在潮落之后再次潮起。
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是魔幻的,可我们的生活何尝不是魔幻的呢?当我放下书的那一刻,感觉到自己也在逐渐放下曾经的伤痛与怨恨,心中只愿保留爱与牵挂。时间终会让一切和解。
当你觉得生活太难,不妨去读一读《人生海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