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岁月

作者: 诗人不羁 | 来源:发表于2018-05-03 17:36 被阅读374次

作者:诗人不羁

#新中式宠妈艺术#岁月

隐约记得那时我十来岁的样子。

我妈在竞选乡妇联的一个职位中败阵,那时候我不关心这些事情,我只盼望着妈每次去乡里开好大会回来,她从挂在大杠车把上的黑皮包里能掏出的世界上最好吃的话梅糖。但那次竞选没多久,妈的皮包再也没有话梅糖了,再后来妈的大杠车也落满了灰尘。

我不懂究竟发生些什么,只听我奶奶时常没好气的跟邻居嘀咕:“没有人家的后台,还想跟人家争抢。也不瞧瞧这是什么世道…”

妈不再化妆了,那截曾被我玩坏的口红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条曾我被拖在地上的裙子和差点儿被我踩断的高跟鞋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连那漂亮的刘胡兰头也续起来盘在脑后。那些可是我仰望的一切啊,我无数次的想着,以后我长大,必是要留这样的发型、穿这样的碎花裙子和这样舒服的尖跟鞋的,最后再涂上她那种红色的口红。

可是妈带着我和我哥走了,她穿的那样朴素。她看上去那样的苍白,好像她从来没有光荣过。

那年夏天,她委托她的朋友买了一辆破拖拉机,拖着我们不知去往哪里。一路上,她不说什么话,只是偶尔低头看看她包里的那两本大红的荣誉证书,那两本证书曾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因此我总喊着:“妈,我也要当三八红旗手!我也要当三八女能手!”人们见到她总是尊称姚老师,她时常就会含蓄的推脱:“叫我小姚就好。”

路途有点远,一路摇摇晃晃,村庄、隧道、山坡缓缓流过。我醒来后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妈什么时候弄下的这个小屋?又暗又闷热不太舒服。妈一直忙着给一盆面上油,哥已经在吃东西了。

“妈,这是干什么呢?”这没精神的问道。

“这是妈租下来做生意的档口,以后妈就在这里卖热干面了。饿不饿?给你先来一碗吧!”

我没有心思吃饭,我只想回家。家里很舒服,有大风扇,有大桌子、有大床。还有我的小伙伴在等我去捉知了呢。“妈,我们回家吧。”她劲儿狠狠的说:“妈要在这里开拓新天地,你要不要一起?”好吧,看在能跟妈一起战斗,我愿意的。我从来都抗拒不了妈脸上那温暖的又刚强的笑容。

我乖乖的帮她收拾了很多很多小活。

我们每天并不怎么待在待在屋里,只有在妈准备食材的时候才会回去,洗洗刷刷的具体事项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我们一天到晚就拖着那辆拖拉机靠在人流最密集的那一片拍档里,人们自发地组建的集市一样的所在,自觉的排成一排排的队伍,且只卖吃食,没有其他。那时候的交通似乎只有火车,因此人流是不断的。不断的来人了,不断的人又走了,除了我们乡里赶庙会时我再难见到这场面了。我们左边隔壁是一对夫妻领着一个比我大一些的姐姐。听说那个姐姐得了什么病需要很多钱去治疗,他家主要卖馄炖外加茶叶蛋,我很喜欢吃。每天早上我爬起来都会去帮忙数数茶叶蛋卖了多少,他们很多时候高兴了会赏一个给我,我妈便还一碗面回去,一来二去,大家都熟络起来,格外亲切了。我们右边的摊位是一个瘸腿的男人,黑瘦黑瘦的只买两种粥,白粥和小米粥。我不太爱喝粥,因为奶奶总是熬粥给我们吃,都厌烦了。大概路过的人都有这样一个奶奶,因此他们也不太爱喝粥,那个男人的粥不太好卖,于是他总是喊我哥去喝粥,他总是憨憨的不说话,从来没见过他有亲人。偶尔笑一下,总给人苦笑的感觉。

妈真是厉害,她才到这地方没几天,就和左邻右舍活络起来,她干活麻利,安排周全,同样的时间,她能多卖很多碗。吃饭的客人连连夸赞她手脚麻利,面又干净又好吃。连同样卖面的竞争对手来买她的面尝吃,她也笑哈哈的给对方实惠。哥哥总是爱玩,时常不见踪影,而我却是妈的得力助手。忙乱的时候只要她一个眼神,我便知道她需要什么。客人走完了,我俩会一边收拾一边说笑。她最爱的就是我背她买给我的那本绕口令给她听,经常我绕不过去的时候,她就哈哈大笑,拿在手里的面抖落一地,她都不在意的。邻居总也跟着我们乐呵,直说:“咿哟,乖乖,你娘俩可是不得了,不知道累得慌。”是啊,她不停的忙碌着,从白天到黑夜。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累,也从来没见她流露过悲伤。

我记忆里没有妈妈睡眠的画面,她睡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熬不住眼了,她就让我和哥哥一起睡在拖拉机的后面,那是嫁接上去的一截架子车,上面铺盖着干净的被褥,白天卷起来,晚上要睡时就可以打开。好多个夜晚我都躺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床上面,看着青蓝色的夜空,闻着各种食物交杂的味道,在火车的鸣声、人们的叫卖声中睡去又醒来。

一天夜里,我在一片寂静中醒来,哥哥在那头昏睡着。我盯着黑暗中泛着蓝光的夜空,许久,小声的说:“这就是我的屋顶吗?老天是我的屋顶,蓝色的。”刚好妈就在我的旁边,干着手里的活,看看天空说:“老天可厉害着呢,它不会随便给一个人做屋顶的。”

我侧头看着妈,我们相视而笑。我问她:“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你怎么不回家?”妈平淡的说:“为了家才到这里,为了家才不回家。”

我不太明白,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我流下了泪水:“那妈在哪,我就在哪,妈就是家,天就是我的屋顶,我高兴。”

妈看到我流泪了,也抹了一把脸颊背过身去半天她都没再说话,好半天她继续收拾着对我说:“赶紧接着睡吧,在你的蓝色的屋顶下面做个美美的梦吧。”

后来,我爸来接我和哥哥回去上学,临走妈给了爸一个布包,里面零零碎碎的装满了钱。并嘱咐他千万不要弄丢,一定给我们报好名等等。

爸脸色凝重,颤抖的手攥着那包钱看着地上什么也不说,只从喉里挤出一个“嗯”字。

知道要回了我心里慌乱,但又不敢说些什么。似乎有根刺一直扎在我的喉咙,难过,压抑。瞅准爸转身出去准备的空档,我拉着妈的衣角,眼泪汪汪。妈笑着跟我说:“该回去了,读书要紧!待我回来,给我看看你的能耐。”我只是哽咽的摇摇头。她帮我擦掉眼泪说:“你不要挂纤我,我有蓝色的屋顶。”我噗呲一下,哭的更凶了。

妈后来辗转干过许多的行当,炒茶叶、做蛋糕、饺子馆、羊毛衫场,自她离开她的专职,再也没有固定的能耐。眼下什么赚钱她就去了,义无反顾,从不言败。只是,我再也没有陪她一起开展革命,也没有睡在那蓝色的屋顶下面了。

她供着三个孩子上学到后来。她总是跟我说:“你没有靠山,你要靠自己。而我只是路上你碰到的一棵树,累了给你靠靠,热了给你乘乘凉快”

起起伏伏的岁月,像一首永恒的旋律,柔柔的划过天空。再后来,听说左边隔壁那家卖茶叶蛋的女儿没治过来,剩下两夫妻继续卖着茶叶蛋。右隔壁的瘸腿男人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连同他的所有锅碗瓢盆。妈还是那样倔强的忙着,一切云淡风轻。

车站不见了,喧闹的人群不见了,妈也不常见了。只是我时常还会念起那年那夜的那片天空,我和妈头上的那个纯净的的蓝色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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