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又到了一年开学季。这是2001年9月,我结束了让我身心俱疲的漫长的三个月暑假,我要开启一段新的旅程,尽管它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无力反抗,或者是说反抗无济于事的情况下,我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开学前一周,我在村子里碰上几个初中要好的同学,大家随便聊天,最关切的几外乎是接下来我们该去干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也许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这是一个人生的重大抉择,我们的命运也将被彻底改写。那个学习一直拔尖的男同学,一个假期没见面,见了面还是那么腼腆,先问我上不上高中?接下来告诉我他的决定要去西藏打工,不再上学了。初中三年和我形影不离上下学结伴而行的女同学,竟然在假期里就有人说媒,说是快要订婚了.......这一切的消息听得我毛骨悚然。然而更多人的选择还是去高一级的高中、或者中专继续学业。幸运的是我和更多的人走的路一样。
在高中即将开学报名的日子里,我心情失落到极点,整个人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无精打采、也莫名很烦恼。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一周,我也要去新学校了。九月初那天阴冷的早晨,空气里全是冰凉的味道,站在马路上等车冷得我直发颤,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 去不到两百公里的省城。因为各种情绪困扰,前一夜我整夜没睡着。这次是父亲送我到学校,到了学校很利索了办了入学手续,父亲就回去了。我便开始了新的生活。
入学的第一个月是军训,我们刚入学的新生不上课。我的宿舍安排在一楼一个又阴又潮的房间,好在宿舍的小姐妹们都很亲切。兰州的秋天,秋老虎像火一样烤着大地,又热又闷,空气里似乎总有一种让我窒息的感觉。白天和同学在一起军训,那是一段很痛苦的记忆。这里的学习生活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太不一样,简直让我不能接受。军训时,有女同学直接表白教官、还有女同学喝酒......更让我恐怖的在宿舍楼里,我总在楼道里碰到一些高年级的大姐姐,穿着奇装异服,稚嫩的脸化着浓浓的不合时宜的妆,踩着高高的高跟鞋......甚至还有人经常在宿舍打架。这是什么地方?是我该来的地方吗?这一个月我仿佛陷入深深的地狱,尽管白天高强度的军训生活已经让我精疲力尽,每个夜晚,我会偷偷擦拭落下的眼泪,也无数次幻想直接退学,再去上高中。在我的梦里,又无数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境,我真的退学了,拉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和这个学校说再见。每天清晨醒来,泪湿枕巾,内心也是无比的痛苦。对新学校的失望、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对家的想念,让我度过一段极度无助,快要疯掉的日子。
那一份份从老家县中寄来的信,在这个时候让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我或多或少有些许安慰。他是一个阳光,双眸清澈的男孩子。我们不在一个班,但在每次做课间操时,他的目光总是落在我的身上,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和所有学生时代恋爱套路大相径庭,他总是来找我借英语书,说是忘带了,我也自然不好拒绝,就借给他。还来的书里夹着他写的信,我也回过几封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现在是学生,以学业为重为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初中三年,这个男生带英语书的概率极小,经常找我借书,也时常写一些信给我,我悄悄看完,然后默默的扔进垃圾筒,我担心那次自己大意不小心带回家被发现,严苛的父母不得把我打得皮开肉绽,在爱情刚刚懵懂的年纪里,我也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临近中考,我膝盖受伤的那段时间里,放学后时常要等父亲很久,或者他父亲很晚才会来接我。而那个平时话语不多的隔壁班的男生,在大家都放学走了后,来我教室,安静的陪我一起写作业。有时候,等到天色快晚了,还不见父亲来,他帮我拿着书包,陪着一瘸一拐的我一起沿着学校门口那条小路往大马路边上走,这是一段想起来美好的往事。开学没几天我便收到他给我的信,给我讲很多的道理,开导我。远离了父母,我终于可以畅所欲言地把自己的苦闷可以向他倾诉,正是这种温暖支撑着脆弱的我慢慢去适应和开启新的学习生活。我和这个男孩子的故事,没有后来,在我经历了痛苦的心路历程,进入忙碌的学习生活后,我们的书信往来大概持续了不到一个学期,我们都忙,所以再也没有了下文,没有了任何联系。
整天泡在学校图书馆,自习室, 我坦然用一颗包容的心面对内心受伤的自己,面对我即将要面对的学习生活。出来后才知道那个我想逃离的家却是我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最不能提起的地方。从未离开过的我,特别想念家人。每晚下自习后,我会跑到操场边的上201电话机前,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母亲我欣喜若狂,如果是父亲,不超过三句,或者,就一问一答,就挂断电话。我不知道我们的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可能变得缓和一些,或者说是冰释前嫌,变得正常一点。我做各种兼职,带家教,最多的时候一学期我带六个学生,补习英语,我没有周末,我一直奔波在努力赚钱的份上,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张口问父亲要生活费,开学时,他来送我,在我饭卡里充了几百块钱,我想靠自己.这个时候我对父亲不再是害怕,更多的是想划清界限.不知道那会的我怎么那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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