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像洋葱一样,每一个秘密的揭开,其实都是一段令人扼腕的心事。
(一)
最近,她常做噩梦,梦见有一双黑乎乎的眼睛无时无刻监视着她,连她站在讲台上面对挤满六十张桌子的教室里坐着的,一群已经麻木却又几乎疯狂认真的学生的眼睛时,她浑身披刺,刚下课,她就像个疯子一样,片刻不停留,快步走出教室,朝校长办公室跑去。
“抱歉,我觉得自己无法在学校待下去,相反,可能我的性命已经受到警告。无论如何,即便赔付违约金,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夏老师,这段时间压力大是正常的,不过你的担心未免过度。海光附高的学生一向品学兼优,老师也是德行并有的,谁会威胁你的性命?”校长五十岁左右,圆脸光头,满脸又松弛的肉将眼睛挤得越来越深。他看着这个已经向他请求三次的辞职的夏若兰,一脸讳莫如深的笑。
夏若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好像害怕与别人对视,但这次不得不抬头看着校长,眼睛会说话,她想要让校长明白她打算离开的决心和坚持。这一回,必须得到同意不可。
到底校长见过的风雨比这个刚来三年的年轻高中教师激烈复杂,即便夏若兰表示出决然的态度,从他嘴里出来的,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夏老师,我是为你好。离开这里,就算你卖了住房借钱筹款,你也还不起这个债。既然选择了,就不要随便抛弃,否则不安全的,不单单是这里。”
夏若兰被他的话惊白了脸,只听见校长又说:“你还年轻,学校考虑到你的压力,就暂时不让你做高三的辅导员,你就安心教好你的学生即可。另外,你若有人选,校方会考虑的。”
走出校长办公室,她就像被抽走灵魂,轻飘飘地,走回办公室。
那件事过后,她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一路走来,幸运让她顺风顺水。可现在,她才感觉到,她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深渊。
又来了,那双眼睛就在身边,夏若兰想。回到家,还是把房间、客厅、厨房的灯打开,让屋子被光明照个透亮,让黑东西无处遁形。可内心的恐惧在膨胀,她听到,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
后来,她慌忙地拿出记事本,翻开大学时记下的电话号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她的心终于得到片刻的平静,太渴望这份在恐惧和压抑中努力挤进来的平静,所以第二天早早地赶到学校,将海光大学读研三的姜源引荐给学校。
(2)
“姜老师以后就是咱们班的辅导员了,如果大家有生活的困难和麻烦,和姜老师沟通即可。”高三五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说道。“杨盼,你待会向姜老师说说班上同学的情况,这样姜老师能更好和大家交流。”
杨盼起身,对着讲台九十度敬礼,声音像深湖里的水,“好的,老师。”
下课后,杨盼拿出笔记本,利用课间时间写下班上同学的大致情况,直到午休结束才停笔,她扯下那几张写满情况的纸,用订书机轻轻压好之后,向办公室走去。
姜源是临时代辅导员的,为方便他的工作,学校给他备置一些办公用具。他工作的地方在班主任办公室的隔壁,一间辅导员办公的屋子。杨盼敲门,得到里面人的许可,她推门进来。夏若兰也在里面,在看到杨盼进来时,她装出一副老师清高有尊严的模样。杨盼向她行礼,刹那的对视,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自夏若兰体内腾腾地冒出,她左边的一扇敞开透风的窗,暖阳照来,夏若兰只感觉阵阵阴寒。
杨盼能感觉到,背后一双眼睛密不透风地盯着自己。
杨盼双手递上纸张,姜源接过。她迅速抽回手的动作被姜源注意到,然而他没有太大反应。他仔细翻了翻,挂着微笑夸奖:“做的很认真,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抬头,他以为能得到回应,哪知杨盼对他的赞美没半分的在乎,淡淡说:“老师,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姜源显得有些尴尬,用笑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可以。”在杨盼转身时,他又补充了一句表扬:“你的字很漂亮。”
她只回了一句,还要再练习才是。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有些难受,微微起伏的身体在寻求救助。看着那只白嫩又冰凉的手,紧紧抓住自己手臂,她脑袋一阵轰鸣瞳眸紧缩。
夏若兰的声音尖细:“你到底是谁?”
想起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学生的神态、动作、语气,就连字体,竟然和“她”一模一样。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那么,这世上也不会有两个相同性格的人存在。可现在,她分明从这个读高三的年轻女孩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怀疑、震惊、恐惧的表情在她脸上一一浮现,“你到底是谁?”
她要知道,这个学生和“她”是什么关系?
杨盼只喘着粗气,努力挣脱夏若兰的束缚。姜源见俩人的气氛不对,立马起身。这时,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走到杨盼身旁,克制自己的怒火对夏若兰说:“夏老师,请你立刻放开杨盼!”
他的话不顶用,眼看杨盼坚持不住,他欲拉开夏若兰时,姜源走过来握住夏若兰的手臂,“若兰,你现在需要冷静一点。”此时,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那场无形的纷乱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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