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一早醒来,柔柔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手机的时间已经显示六点四十了。她从床上跳起来,洗澡,穿衣,化妆一气呵成。出门前瞟了瞟睡在主卧室的李雷,她想去叫醒他,刚要踏进卧室余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双鹿皮鞋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出门上班。
陈晓在八点二十九分的时候打完卡,一分钟的时间决定她今天的收入是否归自己所有。办公桌上依然是一份南瓜小米粥喝两个肉包。
自那晚陈勇给自己送完胃药,一大早桌上就放着粥和包子,陈晓便能猜到是出自谁的好意。第一天,第二天,已经连续三天了。陈晓的内心是有些欢愉的,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此刻想到丈夫,那个没有长大的超级巨婴,就连袜子内裤都不曾自己洗过,对于日常生活就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一片乌云慢慢的被压了下去。她决定不去拆穿事情的真相,就享受着最简单的关心也好。
陈勇看着陈晓慢条斯理的打开吃起来,眼含笑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晚开始突然对这个有些强势的女人生了怜悯之心。他只想照顾她,让她好受一点,至少不要像那天晚上一样憔悴又无助。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故作坚强到令人心疼地步,明明已经疼痛的额头渗出汗珠,明明刚刚才大吐特吐,明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明明一个弯腰就疼痛难忍,却还是故作轻松,一副没多大鸟事的样子。女孩子不是一向都假装较弱的公主样子吗?或许也是她一向的强势和坚强才会让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漠不关心,拈花惹草吧。
陈勇在公司年会上认识了以家属身份出现的李雷,后来知道两人就住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偶尔会在楼下相遇,两人也会一起去路边吃几串烤肉喝几瓶啤酒。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是真小。李雷那天在ktv喝酒的朋有中有一个叫李维的小伙子,他是陈勇一起长大的发小。小伙子人不坏就是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爱好,比如建了一个微信群,里面全是与自己要好的朋友(男的),不定时的发布一些恶心的视频和段子,大多是男女交合之类的。陈勇早就将群调制免打扰模式,那天晚上翻手机,看到有新的消息。打开就看到了发来的李雷抱着女孩子拥吻的画面,他再三确认,甚至播放暂停还几遍,才确认那人的确是李雷。
后来陈勇接到陈晓的求助电话,看着她把药喝掉后问她“李雷呢?”
“她有应酬,抽不开身,谢谢你了”看着陈晓故作坚强的样子,明明自己知道不是的,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她,或许她自己也知道吧。突然心里觉得一阵荒凉,深深的同情她,那一刻一种怜悯之情住进了他的心里。
“紧急会议,马上会议室集合”陈晓看着公司微信群里发来的消息,来不及吃完一个包子,就匆匆的走进会议室。待员工陆续坐定,陈总带着秘书走了进来。
“公司与上海那边的合作出了一点小问题,现在需要有一个懂得流程的人员,马上出差去上海”陈总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停的翻动着秘书拿进来的一些材料。
“这个人必须要会英语,最好能用英语讲ppt介绍清楚,这次的审计人员是德国人”陈总四下看了众人,发现并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已经达成的口头协议,如果这次去能成功签定合同,对于公司来说是顺理成章也不算有功,如果中间出了纰漏导致合作终止,那么这个负责会谈的人员将背负所有的过错。
在坐的要么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油条,要么是刚刚走入职场的新人。前者在心里权衡利弊,怎么算都不是一笔好买卖,后者想要建功立业,奈何能力有限。所以会议室就这么安静了,陈总看着四周低头不语的员工,员工低头沉默,想着赶快有个人出来解救大家于水火。
“要不,我去吧”陈晓说完,迎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掌声。本来是应该陈总去的,但是员工都不敢去趟这趟浑水,陈总更是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终于有人主动要去了,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有个替罪羊,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的结束了。
陈晓自然没有闲心去权衡利弊,但简单的看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可是此刻的她只想远离丈夫,远离那个让她一旦回去就闷的喘不过气的家。她需要静一静,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需要有点什么东西来填充那颗烦躁不安的心脏。
外滩已经亮起了灯,轮船在黄浦江上呜呜作响,每个登上船的游客都是欢声笑语。对面东方之珠依旧,灯光渲染在一栋栋的写字楼上,让原本冰冷严肃的建筑物筑有了温度,成了这座城市标志性的风景。一栋写字楼里有多少个格子间,一个格子间里又着多少人。他们的内心从炙热到平淡,然后慢慢冷却到冷漠。一个人的热情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冷却,或许只需要一个七年或者一段婚姻吧。
关于项目,流程以及操作,甚至那套需要用英语提报的ppt,她都没有问题。只是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原本已经口头答应的合约,为何在即将签约的紧要关头出了问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方罐子里买的什么药。陈晓一边想着关于项目的事情和洽谈事宜,一边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又悄然进入脑中,让她不能聚精会神。
手机的刺耳的铃声将陈晓拉入现实,电话里传来的是好听的女声“您好陈小姐,我是恒多公司的助理,很抱歉打搅您,贵公司今天在和平饭店举行庆功酒会,特请您出席,需要穿礼服您准备一下,车子会在半小时后到达您的酒店,请您准时到达”
她不想参加什么庆功酒会,更没有礼服可以穿,对方的声音却不容拒绝。
妈的,嘴上说的是邀请,其实就是命令。陈晓快步跑回酒店洗漱,化妆完毕后,礼服的事情却让她愁上心来。不说出差走的紧急,就是有时间准备也不见的会想着带着礼服啊,怎么办呢?酒店倒是离南京路很近,别说现在去买一定会迟到,即使不迟到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一套礼服,只为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酒会啊。
思来想去果断放弃了买礼服的打算,在行李里找了一件小黑裙,百变小黑裙,白天可做职业装,晚上可做晚会装。搭配一双红色高跟鞋,头发随意盘了一下,口红与鞋子搭配的刚刚好。
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在车子到来之前搞定。司机开一辆加长林肯,陈晓微微侧目,眼神里的愕然稍纵即逝。陈晓曾经在亦舒的书里看到,做林肯切记不要自己开门,而且坐姿要正。红楼梦里讲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陈小姐淡定的坐着林肯来到了与酒店仅一路之隔的和平饭店。
陈晓在司机的引导下来到了酒店的顶楼,清冷豪华的装修在微黄的灯光渲染下,既温暖又暧昧,在搭配一曲布鲁斯音乐,像是在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饕餮盛宴,俊男靓女。有人在谈笑风生,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一些人刚刚跳完一支舞默默的喝着酒中的香槟观察着一切。美女如云,各个坦胸露乳,香肩半漏。陈晓的小黑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小姐感觉如何”来人风度翩翩,三十岁上下,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向陈晓的时候有点俯视的意思。
“今天并不是公司的庆功晚会吧,支先生?”陈晓早已洞察一切,如果是公司庆功会必将会男女老都有,怎么可能全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即便现场有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也缺少职场中应该显示在员工面前的素养和稳重。
“陈小姐慧眼,今天是我的私人舞会,有幸邀您参加”男士拿一杯酒强行塞在陈晓的手里,眉头一挑将酒杯放在唇边。他在心里想,我并没有自我介绍,这丫头怎么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支蔺涵,恒多公司的大少爷,也是继承人。陈晓刚刚看完关于恒多的资料,近两个月恒多的董事会人员更迭,应该与这位大少爷有关系,而合同的问题应该也是出自于这位大少爷。
“陈小姐今天这身衣服吗?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喝完又不急不慌的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就心情欠佳的,再加上现在的场面有中被人耍了的感觉。怏怏的说了句“多谢支总夸奖”,便抽身走开了,也不敢在话语上去得罪人。
站在就顶楼的露台上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美极了,十月份的天气,真是天凉好个秋啊,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烦心事都在脑海中清了个空。陈晓摸摸包里的合同,要是今晚能成功签约就好了。
陆陆续续三五个来搭讪的男士都在被陈晓拒绝后退出,转身去找其他的猎物。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陌生的男女,有人为了事业和终身幸福准备献身,也有人为了春宵一刻忙忙碌碌不停寻找。陈晓突然觉得荒唐,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个荒唐人做着荒唐事,有一刹那她真的想跟前来搭讪的人说“你站在这听我讲讲我的故事有多荒唐”。
“陈小姐笑什么”支蔺涵的声音传来,手里拿着两杯酒。
陈晓笑而不语,顺手结果支蔺晨手里的酒。
“陈小姐可知道,合同的事情只要我签字,你就可以凯旋了”
陈晓依旧笑而不语,她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支蔺涵怎么可能知道她下榻的酒店,又如何敢邀请合作伙伴来参加自己的私人酒会。
“陈小姐聪明人,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合同的事情”陈晓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支总,我并不是一个为了事业会献身的人,我想你看错了我”支蔺涵已经微醺,陈晓自然知道现在谈什么也毫无价值。
“陈小姐倒是与众不同,那陪我喝一杯,陈小姐总不会这点薄面都不给吧”支蔺涵眼神有些恍惚,陈晓不好在拒绝。
一杯酒下肚,身体摇摇欲坠,支蔺涵一只胳膊揽起陈晓的腰肢,猛然的接触,使的陈晓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个电流传遍全身。这幅冷清了许久了身体,似乎要重获新生,随即又暗淡下去,眼里蓄满了泪。
完了,陈晓在心中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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