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一个寒冷的冬日,天阴沉沉的,北风卷着雪花打着旋儿地在窗子外嘶吼。病房里,老梁躺在病床上,曾经一米八五的伟岸身躯已经被癌细胞折磨得只剩下一副瘦弱的皮包骨,此时的老梁已经是风中残烛。
只见他努力睁开眼,扫了一圈屋里的人,这里有他的儿子女儿,还有他的哥哥和妹妹,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一边的老伴儿,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女儿赶紧伏过身子,把耳朵贴近老梁嘴边,这才勉强听懂老梁在立遗嘱,
“两套房子”女儿复述,
老梁眨了一下眼,证明说的对,
“二一添作五”……“你和你弟一人一套”……
一段遗嘱断断续续地说了十来分钟,老梁已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老梁闭上了眼睛,也结束了他在这世上67年的生命。
病房里哭声四起,儿女哭喊着,兄妹啜泣着,此时,病房一角的梁老太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梁老太64岁,年青时小名叫梅子,梅子从小失去双亲,没读过书,跟着哥嫂生活,寄人篱下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19岁时哥嫂做主把她嫁给了大她三岁的梁子,梁子是电工,有技术,有文化,人也长的高大威猛很有男子汉气概,19岁的女孩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以为自己终生有靠了。
婚后梅子给老梁生了一儿一女,起先日子也过得和美,年轻时的梅子长得娇小玲珑,皮肤白嫩,也深得梁子的欢喜,然而日子久了,新鲜劲儿也过了,有文化的梁子和没文化的梅子渐渐地没有了共同语言,矛盾频发,梁子开始看不上这个女人了,日子琐碎,一地鸡毛,这就更让这个暴脾气的汉子恼怒,梁子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吹胡子瞪眼,吃饭掀桌子,生气打老婆也成了家常便饭。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收入,没有娘家人撑腰的小女子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那一年,也是一个冬天,刚挨完一顿暴打,老梁出去了,梅子再也不想活了,拿起偷偷准备好很久的耗子药正准备喝下,七岁的女儿领着五岁的儿子从外面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哭,说弟弟在外面被人打了,看着一双稚嫩的儿女,梅子放声大哭,自己再苦再难也不能丢下一双儿女呀!没妈的孩子有多苦自己是知道的,自己就是被丈夫打死也不能让儿女跟自己一样成为没妈的孩子。
就这样,梅子把所有的悲苦和眼泪都吞进了肚子,留给一双儿女的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妈的童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熬着,梅子的儿女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儿女,而梅子的脸上早已没了笑容,有的只是悲苦的愁容和风霜刻在脸上的沟壑。
两人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磕磕绊绊,打打闹闹,没承想老了老了,老梁得了这个不治之症,为了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然而,最终也没能留住命。
“他到死对我也没一丝感情……”,两老太嗫嚅着,看向女儿。
“他不管我的死活呀!”,“我没有老保,他什么也没给我留……”
“妈,你还有我们呢”
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这颗一世得不到丈夫的关爱而疼痛麻木的心。
四年后……
“大姑娘,你看我戴这条手链好看不?”
“好看”,“妈你要是喜欢就给你”,
“唉,上次你给我买的项链已经花了不少钱,这个…你留着戴吧”!
“你喜欢就给你了”。
梁老太一脸的笑意,开开心心地拿着女儿新买的手链还有一件衬衫一条裤子回家了,家里有一个爱她的人在家做好饭菜等她呢。
老李是梁老太的黄昏恋,两人走到一起三年了,老梁的女儿给母亲和李叔租了个房子,就在自家同一个小区里,收拾得宽敞明亮,二老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老李对于梁老太呵护备至,洗衣做饭,打洗脚水,把梁老太宠成了小女孩,这可让一辈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梁老太终于找寻到了夫妻间的温情。
现在的梁老太,如沐春风,看起来比先前年轻了好几岁,在老李面前笑得像个娇羞的少女,每天的日常就是出门找老姐妹聊天,逛早市,逛小商品市场,回家吃老李做好的饭菜,有人陪,有人爱的日子滋润着呢!
都说夫妻是缘,有善缘有恶缘,无缘不聚,梅子跟老梁过了一辈子,过成了一对怨偶,晚年梅开二度却被宠成了公主,人这一辈子的缘分真是有意思,爱恨情仇谁又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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