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青草的时候
主人吃我的力气
从日出一直到日落
我的四蹄沾满黄泥
一声犀利的鞭响
弯月牙儿的黄土佩印
在我的肋骨处赫然矗立
那个时候
日头打伤泪腺
沉闷无可替代
我吃青草的时候
主人吃我的市价
从一座山翻到另一座山
我被摆在大庭广众之下
陌生的男人捏着我的皮肉摇头
那日
黄昏与晚霞相恋
它们将土路映成红色
主人手中的缰绳落在地上
我摔着尾巴颤巍巍地,自由地走着
我走在主人前头
主人落在我后头
我吃着青草
主人吃着旱烟
我吃青草的时候
主人吃我的皮肉
从一把刀到另一把刀
我瘦骨嶙峋的身体流淌成河流
那条叫阿黄的狗一直叫着
不大的院子坐满了人
我听见油锅的“滋啦”
我看见火焰洗出的白烟
想说几句哀伤的自怜话语
东边来的微风哈哈笑着:
沉默才是我的墓志铭
死亡才是我的通行证
解脱吧
连惨笑都可以省略
甚至可以让我成为瞎子
扭曲那些狰狞的面孔
如果有一株忘忧草可以吞咽
请挤掉那些呲牙咧嘴的笑声
彻底的安静
空空白白
这样,我是该咽下
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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