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博士杨宝德来自湖北农村,是家里和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父母在外地打杂工,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家庭条件非常一般。因为知道家里负担重,从读大学起,除了学费外,他基本没找家里要过钱。本科时,他还在宿舍开过小卖部,给人修过电脑,暑假做过销售。考上研究生后,同学在食堂经常看见他吃3.5元一碗的面条。中考成绩优秀的他,放弃了公立高中,选择了一所免除学杂费的私立中学,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导致高考成绩不理想,只考上了三本。
读本科时,他最大的目标便是考研。只有考上研究生,才能继续读博士,才能出国。对于他来说,出国是他改变自己命运的非常重要的机会,他也一直在努力,家人早主听他说过,“想出国一年,现在留校都要海归经历。”室友也记得,他出事前的一个星期还曾经仔细地向他询问申请出国要准备哪些材料。
研二时,他申请了硕转博,在没有博导资格的硕士导师推荐下,杨成为一位周姓教授的学生。换导师后,杨的科研成果在很大程度上陷入了停滞,读博一年半,他只发表了一篇论文,由于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并非周教授,并没有达到毕业规定的要求。
在科研无果之际,他曾对之前的硕士生导师发长短信,“自从转了导师,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本来性格并不开朗的我开始变得沉默抑郁,本来就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我开始变得恨不得每天谁也不见。我不会拒绝人,基本上老师让我干的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我都去干了。对于科研我抓不住重点,总在取舍之间摇摆不定。我喜欢帮助人,基本上别人开口了需要帮忙的不需要帮忙的我都帮 ,这导致我很压抑——”
在西安交大医学部,有本科生上过周教授的专业课后,评价其“学术专业能力值得肯定”“人挺幽默”“喜欢我们夸她”
有药理学系毕业生告诉记者,系里有的老师和学生在生活上交往较少,有的老师和学生交往密切,周教授属于后者。
张寒曾是杨的硕士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好哥们。张寒发现,自从转博士后,经常约不上杨饭,好友常挂在嘴边的是“得和导师吃饭”,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这种频率“异常地高”。
2017年五月的一天,吴梦(杨的女朋友)和他在一起吃晚饭,饭后,杨离开了他们租住的房子,跟往常一样去做家教了。晚上11点,杨还没有回来,吴梦给他打电话才知道男友出门什么都没有带,手机,钱包,公交卡都放在家里。第二天晚上,杨回到出租房,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和小石头刮过的伤痕。发疯似地找了一天的吴梦紧紧地拽住男友哭得颤抖,但男友没吭一声。
两天后,在吴梦的死死盘问下,杨才告诉她,那天下午他给硕士导师写了点东西,博导知道后,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他。晚上,他一个人徒步走到20多公里外的秦岭山区,几次尝试自杀都没有成功,走回学校时,天已经亮了。他来到学校附近的阳阳国际大厦31层,徘徊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回头,决定再去看女友一眼,他说,如果女友不在家,他就回到阳阳国际,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吴梦劝他换个导师,但他说这基本上不可能,“学院里面很多老师都是同一个学科带头人的学生,申请换导师,也没人敢收”。转导师的提议被否定后,吴梦提出“要不咱就不读了算了。”但这个提议对于杨来说更难接受,他说,“好不容易读了这么多年,如果我现在不读的话,连 硕士学位都拿不到。”
劝说男友失败,吴梦只好打电话给男友的导师周教授,她向周教授详细说明了男友试图自杀之事,“希望宝德能活着毕业”。对方回应,“以后会注意的。”
据杨宝德与博士生导师的聊天记录及其身边同学亲友反映,杨生前常被导师要求帮忙处理私人琐事。在微信上,周教授有一个学生群,叫作“粉丝群”。在群里,她曾经驿一睂硕士生说,“老师要重点培养你,把你培养成我的博士,也好替我挡酒。”
除了陪吃饭,挡酒以外,聊天记录显示,周教授对杨明确提及或暗示的要求还包括:浇花、打扫办公室、拎包、拿水、去停车场接她、陪她逛超市、陪她去家里装窗帘等。
西安交通大学于1月8日成立了专项调查组,对杨宝德女友发帖发映的问题及导师周筠的情况展开调查。学校对15位周筠的同事,7位杨宝德生前好友,舍友及周筠其他研究生开展调查。调查中有11位教师,多名学生反映,周筠比较关心研究生,包括杨的生活学习及科研,但确实存在让研究生到家里打扫卫生、陪同超市购物、洗车等行为,平时在与学生的交往通讯中,也有说话比较随意的情况。
基于周筠让学生做与教学科研无关活动的情况,校方对周筠进行了严肃批评教育。1月18日,西安交通大学学位评定委员会召开主席会议,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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