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的湖北恩施，花红柳绿，我们在武陵山的地缝里穿行，感受断崖、河谷的清峻与幽远之美。
武陵山脉藏在中国中西部腹地，和天山、昆仑山、祁连山、横断山、太行山等比起来，它的名气小多了，小到我这个自幼喜欢地理的人都不熟悉。
以前这些地方的交通极不发达，跋涉艰难。这些年交通大为改善，带动了旅游的火爆，武陵山里的美景越来越多地被展现出来，比如早些年已知名的张家界、这几年成了网红的恩施和武隆。
武陵山脉其实不小，斜贯湘西、鄂西、渝东、黔东北，绵延近500公里，比太行山还长百公里呢，其主峰名气很大：贵州的佛教名山梵净山，海拔2572米。
虽没有天山昆仑山浩阔，但因多次发生的地质运动造成地层褶皱隆起、断块上升、断陷下降，所以，武陵山脉虽然不算太高，但断崖密布，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里奇景无数。
武陵山脉还是一座水塔，孕育了沅江、澧水、清江、西水、乌江等江河。众水在峡谷里穿行，奔腾向前，最后汇入万里长江。
在这神奇清秀的山水间，才知大自然的馈赠是如此的慷慨。
在著名的恩施大峡谷里，我们去了最惊艳的云龙地缝。由于暗河的侵蚀，地面被切割出一道20公里长的地缝。你站在云龙桥上往下看，地缝幽深，河流小如盆景。集天坑、地缝、绝壁、岩柱、暗河于一体的地貌，让“喀斯特地形地貌天然博物馆”名至实归。
为了一探地缝真容，我们沿着悬空的栈道，七拐八拐从山上下到谷底，腿都软了，终于得见地缝的风采。地缝里的小河叫云龙河，是清江的支流，河水清澈见底。我们在地缝中行走，沿河谷前行，两岸崖壁高耸、瀑布四溅，酿出一个个深潭，光亮如镜。
高山流水，寸寸清幽。
湖北建始县的大山里也有一条地缝，大名“地心谷”，听这名字就让人惊心动魄。鬼斧神工的地貌形成于2.5亿年前的三叠纪，幽深的峡谷，从山峰到谷底垂直距离至少有200米，有“巴蜀第一峡谷”的名号。
在谷底行走，石门河水时急时缓，奏出不同的节凑。两岸高崖上时不时有阳光撒来，透过飞瀑，水珠也更剔透。光与影、动与静，一切都如此鲜活。
感觉这地方以前应该人迹罕至，但在石门河两岸悬崖中还存有一单孔石拱古桥，古称“石曼桥”，又称“石睘桥”，附近还有4000年历史的巴盐古道遗址。看来，此地山水虽好，但当年古人的生活一定很艰难。
我们一路都在地缝里行走，看到的最幽深的地缝在湖北鹤峰县。屏山，因山顶平旷、山侧屏立而得名。此山四周峭壁悬空倚天，峰峦之巅与河谷底部高差竟达1000米以上，造就了罕见的峡谷风光，我觉得“巴蜀第一峡谷”的名号安在它头上更合适。
峡谷中是清澈的溇水河。溇水河也叫溇江，在鹤峰境内流淌了147.5公里，其中一段穿行于高山峡谷之间。我们坐上小船，顺着狭窄的河一路前行，两岸高山绝壁，旖旎的风光，是原始、神秘、幽邃、险峻之美。
在武陵山腹地里行走，山水也都差不多，绝壁高悬、峡谷幽深，瀑布飞洒、河水清澈。地缝虽险，但在里边走，两边的高崖时不时就会挡住视线，我们的视野无法开阔起来。好在武陵山不都是地缝，船行清江，万千景象终于一览无余，心情瞬间舒展。
清江
清江是长江支流，古称夷水，因“水色清明十丈，人见其清澄”，故名清江。它发源于湖北利川市之齐岳山，流经利川、恩施、宣恩、建始、巴东、长阳、宜都等七个县市，在宜都汇入长江，全流域山明水秀，号称“八百里清江画廊”。
清江大峡谷的原生态风貌全国罕见，其中的恩施景阳河是八百里清江中最美的河段，水清林茂，放眼一望，江流无际，两岸时见峭壁如削，飞瀑直泻。
下船的地方离蝴蝶崖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蝴蝶崖因山崖形似蝴蝶展翅而得名。巨大的绝壁如蝶翅，一挂飞瀑从双翅中间的山洞飞出，激流奔腾，非常壮观。靠近，瀑布声如雷鸣，水雾散开百十米。枯水季时，瀑布也美，婉约和柔，水再小时则如泣如诉。
蝴蝶崖
土家族神话中盐池女神化蝴蝶挽留巴务相（即廪君，古代巴族人的第一位首领）的故事，其地点就在蝴蝶崖。
盐池女神对巴务相说：“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巴务相也对盐池女神心生爱慕，但认为这里并不是他理想中的部落栖息地。为了部族的利益，他还是打算西行。为了留住巴务相，女神白天化作彩蝶，带领盐池部落化成的蝴蝶遮住阳光，天空一片昏暗，巴务相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如此七天七夜，巴务相被盐池女神的痴情感动，就和盐池女神结为夫妻，开始一段幸福的安宁的生活。
巴务相过起了小日子，似乎远离了“大义”。但从女性角度看，神话很美，女神成功俘获爱情，达成了“真善美”，其实挺好。
再往西行就是重庆了。
去重庆是秋天，依然是山水之旅。
乌江支流阿蓬江流经重庆黔江区，从黔江区两河镇到酉阳区大河口一段都是峡谷，美名“神龟峡”，两岸绝壁高悬，水深数十米。这段峡谷弯弯曲曲，全程多达27个弯，如此多弯的峡谷实属罕见。
黔江区还有蒲花河峡谷。
蒲花河是阿蓬江的支流，在黔江区濯水段有10公里长的峡谷，其中有1公里多的暗河。我们从谷顶下到谷底，小路曲折回环，走了半天在谷底上小船，船行于峡谷和溶洞间，最震撼的就是依次经过的三座天生桥。每座天生桥与河面的距离都超过了150米，仰天望去，惊叹有如此地质奇观。
江边的濯水古镇是我们上船的地方。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两旁的商号、民居、会馆、学堂多为木质结构，土家族吊脚楼与徽派四合院错落有致。当年街巷的格局改变不少，但八贤堂、烟房钱庄、光顺号、樊家大院-濯河坝讲堂等老院落仍值得看。
这一趟还去了乌江畔的龚滩古镇。古镇在重庆酉阳区，为“异地迁建”，但原则是“原生态、原风貌、原材质、原形制、原工艺、原住民”迁建，所以古镇的历史真实性得以保存。
龚滩古镇也是沿江而建，江面舒缓，两岸的大山绝壁依然险峻雄伟，气势恢弘，也使龚滩古镇山水相映而成画廊。三公里长的石板街把古老的寺庙、祠堂、码头、纤道、牌坊等穿连起来，200多个古朴幽静的四合院、50多座形态各异的吊脚楼都值得细看。走在弯弯曲曲的“老盐路”上，思绪不禁跨越千年。
老盐路
我们在龚滩古镇又上了船，这次是船行乌江。两岸高阔，江风徐来，我们喝着咖啡，看两岸风光无限，尽情遐想。
重庆市酉阳、涪陵及贵州沿河县的乌江干流段及两侧支流，山水相映，形成“百里画廊”。这一段水流舒缓，江水清澈，两岸峰壁险峻，气势恢弘，是千里乌江上最美的一段。能乘船在这一段江上观景，又向我“船行百河”的目标近了一步。
两天后，我们到了重庆武隆区，见到了更大的天生桥。
武隆天生三桥是全国罕见的地质奇观、亚洲最大的天生桥群。
我们坐巨大的垂直电梯下到谷底，再沿山谷行进，依次经过三桥。天龙桥、青龙桥、黑龙桥，平行横跨在羊水河峡谷上，连接两岸山体，形成了“三桥夹两坑”的奇特景观。三桥距地面都超过150米、跨度则超过了300米，规模巨大、雄奇险峻、气势磅礴。在相距几百米之内有如此宏大的三座天生石桥，极为罕见。
这里林深木秀、飞泉流瀑，既有壁立千仞，又有修竹如茵，在山谷里享受清凉，十足的惬意。雄奇苍劲中，一处宁静的建筑吸引了不少游客，原来这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唯一的外景拍摄地——天福官驿，虽是复建的，但安置在深深的谷底，平添了些许幽冷与神秘。
走出峡谷，眼前忽然亮丽起来，小径通幽、绿竹掩映、湖光潋滟，颇有江南园林的风韵。
两次行走武陵山脉，一春一秋，山峡、江河与我们如影随形，虽见险峻、壮美、清幽，但毕竟匆匆，一次次的惊艳仍没能把自己融入风景。
这只是我的两次武陵山水之约。武陵山脉九百里，山高水远，以后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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