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小小的黑色匣子里
埋藏着他所有的经历
他的思想
他的感情
匣上署名、籍贯、出生日期以及
死亡证明
生理结构上的原因
造物主说 他便永远不能活下去
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
阳光穿过蜘蛛结的厚厚的网
桌上有一封染上尘的信
信上贴有漂亮的邮戳
没有写明的寄件人与不知何处的收信地
只是歪歪斜斜地写着：
感到困惑如同一堆没有生命的泥
我们穿着黑色厚重的大衣
出席他的葬礼
主悼人念念有词
深刻怀念我们这位逝去的兄弟
关于家人不曾晓得抛弃的自己
至死也没能成为他人的父亲
到底什么是没有生命的泥
齐鲁曾哭着说他有爱过谁
我们以及生活
他笑着说他恨过谁
我们以及他未曾谋面的父母
在他擦拭窗子过后
滴落在泥土里的眼泪以前
齐鲁站在他那破烂的屋顶上
太阳照射他瘦弱的身体
他说 他要守护这个世界
夹杂着西南方言
没关系
我们将他拥偎在怀里
像孩童抱着破损的玩具
他格外的开心
于是下楼除掉了沾满泥的尘、
黑色蜘蛛的孱弱的网
齐鲁想要写信
在我们认为他还健全的时候
从汉语拼音到常用汉字
齐鲁想要写一封信
在他认为我们还爱他的时候
从字词到段落
齐鲁想要写一封关于他想救赎的信
在我们熟视无睹嘲笑这可怜的孩子时
从满纸悲愤到一片空白
齐鲁想要守护他的世界
却终究明白没人守护他
于是
齐鲁死了
在一个顽强黑色的蜘蛛爬上窗子的白天
他的生命像桌上的尘埃归于泥土
齐鲁的葬礼上
我们痛哭流涕就像看到我们自己的葬礼
没人关注一个孤儿的去世和人们的冷漠
社区里来了几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哭着安慰我们：
善良、可怜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齐鲁说：
我爱你们就像爱我那洁白，透明的窗子
怀着满腔的困惑
齐鲁死了
在一个漆黑，密闭的匣子里
住着他的孤独
他的痛苦
他的脆弱
匣上写满了死亡原因却未曾写明
出生意义
我们终于出席了齐鲁的葬礼
于情于理
我们怀着不安的心
出席了彼此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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