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时,上铺来了一对青年,男的踩着铺沿,呼吃呼吃喘着粗气,把几个行李推进行李架,顺势虚脱地躺在铺上,没喘上一口气,又拎小鸡似的把女的拽上了铺。两人一个左上铺,一个右上铺,隔空的眉来眼去,拳打脚踢了会,想是乏了,没了动静。
一早,车厢里,街市般闹了起来,售货叫卖声,孩子奔跑声,断断续续的新闻连播声,洗手间反反复复地开关门声,在车厢混浊的空气里碰撞着。
明亮的窗,刺着眼,昏暗的铺,拽着眼。模糊中一点点清晰,一双手隔空的在两个铺间握着。薄被的一角,雪白的,象朵莲,垂了下来。黑绒的衣袖,皱皱的贴着腕,褪出一截白白细细的腕,十个指,交叉地握着对面伸过来的那只手。
偶尔的一松,不知是谁,又握紧了。
针芒样的光,穿进一个个方方的车窗,裹着一束束乱舞的,静了一宿的尘。在齐鲁大地的晨阳下,车窗上点点的露珠,由光色串成一串串,起了水雾,在上面弥漫着。
战国,封禅时那座延绵的山,若幅深深浅浅的水墨,在车窗上流淌。秦时,那棵遮雨的松想是与那位避雨的人一样,没了痕迹。只有玉皇峰顶上的那轮日,日日相同的映着日日不同的朝拜人。
齐国营丘的衣履,鲁国曲阜的礼仪。一商一儒,有了青未了的齐鲁。
曲阜的那片林子,没有蛇,没有鼠。春叶长,秋叶落,如葬在那的人的思想,生生不息着,日弥而新着。
营丘的那座城池,没了楚国购鹿,女闾七百的管敬仲,是怎样的末落。
后羿和大舜的后裔,邹城的孟子,平邑的曾子,滕州的墨子,荷泽的伯乐,高密的晏婴,临淄的姜太公,临沂的诸葛亮,章丘的李清照,淄博的蒲松龄,,繁华着那片末落。
兖州的镜花绫、青州的仙纹绫;施耐庵的水浒传,孔尚任的桃花扇;鲁班的锯,扁鹊的药,孙子的兵。末落着那片繁华。
泉城的一眼泉水,时断时续,时涨时落,水柔时,若呢喃,水烈时,若长啸。润养着日升而做,日落而息的单调;崂山会穿墙的道士会在哪堵墙上突现;蓬莱岛的仙人,不知在哪朵浪花开时会遇到,还是在哪朵浪花谢时能遇到。
太行东,黄河尾。管鲍之交,孔孟之道,一友一礼,有了膏壤千里的山东。
水雾的车窗上,演绎着齐鲁。
一回头,那双手,十个指,仍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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