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流光似梦

【古风】流光似梦

           

【壹】

定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边的小贩拉长调子叫卖，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无不喜气洋洋。莫少白险险避过一群奔跑追逐的小娃娃，这俗世的喜乐让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忽然，一个矮瘦的小叫花子冲着他迎面而来，后面还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边喊着抓贼边追着他。莫少白不欲多生事端，正要避开却不想被小叫花子一把扯住，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求助的可怜，莫少白微叹口气，把他藏在身后。

他朝着大汉施礼，客气地问:“这位大哥，不知这小孩何处冒犯，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大汉瞅着眼前的文弱小生，粗着嗓门回到:“公子最好莫要管这闲事，我逮他自然有我的道理。”

莫少白皱了皱眉头，反手将藏在身后的人拉了出来，“你来说，做了何事。”

小叫花子瞟了大汉一眼，小声嘟囔着，“我饿急了，就吃了他家几块熟肉……”

大汉撑起脖子竖着耳朵听，莫少白不耐烦浪费时间，摸了十个铜板出来，“够吗？”

大汉喜滋滋地接了，点着头说“够，够了！”

事情解决，莫少白环顾四周，寻找今晚下榻的客栈。不想小叫花子却赖在身边不走，一直跟着他进了客栈。

莫少白又从包里摸了一贯铜钱出来，“给你，别再跟着我了。”

只见小叫花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我不要钱，我就跟着你。”

莫少白连人带钱往外轰，却楞是没轰出去。

小叫花子紧紧抱着莫少白的腿，埋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放手，你就待着。”

小叫花子欣喜地放手，扬起脸盯着莫少白。

“去叫小二打水洗澡。”莫少白嫌弃地退到离小叫花更远的地方。

洗完澡后的小叫花子白白净净的甚是可爱，莫少白瞥了一眼，轻轻地挑了挑眉毛。

“我叫幽玄，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莫少白。”

幽玄趴在床边上，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莫少白看，那眼神几乎能在他脸上戳出洞来。

莫少白忍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你可以上床睡觉，不许再盯着我瞧，也不许说话。”

“好！”幽玄一脸得逞的小表情快速越过莫少白靠墙躺好，果然乖乖地闭上眼睛，不再有动静。

莫少白嘴角微翘，师父曾说，遇见的都是缘法，离开便是缘法尽了。莫少白自幼跟着师父修习，师父说的话，深信不疑。

数日前，师父感应到灵器阴阳镜现世，因这灵器亦正亦邪，遂派了莫少白下山来寻。其实，他是师父最小的弟子，照理是不该他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情的，奈何师父历练之心坚决，他只好硬着头皮下山了。

本以为一夜好眠，却不料三更时分屋内竟然潜入几个小妖意欲行凶。

莫少白只掐了几个手诀便将他们都收服，幽玄瞪起大大的眼睛，惊讶地问：“你是道士吗？”

莫少白继续躺回到床上，闭起眼睛的同时，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幽玄想起莫少白之前说的话，乖乖收回视线，尽管有一肚子的问题，却终究咽在了喉咙里。

第二日上路，幽玄自然地跟上，殷勤的背水背干粮。见莫少白心情不错，忍不住说起话来。

“莫大哥，你是专程来收妖的吗？”

“算是吧。”

“其实……妖也不全都是害人的，也有好妖！”

“嗯！”

莫少白寡淡的回答让幽玄有些气闷，狠狠地将脚下的石头踢了出去，正要说话却听得“咻咻”的声音由远及近。抬眼看，只见无数的叶子直冲他们飞来，来不及反应。

莫少白将幽玄拉到身后，双手微扬，真气流转间树叶徐徐落地，再无分毫杀气。

“哈哈哈！有点意思，小道士，我劝你别自讨苦吃！”一只树妖从林中飞出，带起无数树叶纷纷扬扬。

幽玄呆呆的看着，“真好看……”

莫少白微扬下巴，冷傲的声音总算唤回幽玄的思绪，“小小树妖也敢大放厥词，自动送上门的，我从来不会手软。”

“好！那就来试试！”

幽玄退后到50步开外，目不暇接地看着一人一妖斗法。他不懂法术，却能看出莫少白似乎打的更轻松些。

白皙好看的手指快速变换手诀，金色的符咒直逼的树妖连连后退。

树妖被逼的狠了，咬咬牙，“唰”的一下变幻出几条树藤来，有的缠，有的甩，一时间倒也困住了莫少白，幽玄用力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莫少白掐诀召唤出赤渊剑，身影翻飞间一套剑法使得干净利落，树藤尽断，树妖哀嚎着伏卧倒地，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莫少白徐步向他走去，“你为何找我？”

树妖仰头看了道士一眼，“你这么厉害，竟然算不出吗？”

莫少白皱起了眉毛，“我应该知道吗？”

“哈哈……反正你都收了我，我偏不告诉你！”

幽玄见战斗结束，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莫少白挥手将树妖收了，回头对幽玄说：“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幽玄一把拉住莫少白的衣袖，“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危险，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幽玄双手叉腰，反驳道：“我从小没爹娘，自己混江湖，如今已有14年之久，这点危险我才不怕呢！”

莫少白恍若未闻，走出几步后扬手筑起一道结界墙，生生将幽玄困在了里面，“待我走远，结界自然消失，他日有缘再见吧！”

“莫大哥！你不能这样啊！”幽玄撞击结界未果，只能呼喊着眼睁睁地看着莫少白越走越远。

【贰】

莫少白凭着微弱的感应一路朝幽都的方向行去。阴阳镜无主，若出世必会引得人魔相争，若是被妖魔得了去，难免引发一场人间浩劫。

这一路再没有遇到妖，倒是见许多江湖侠客也与他同路，不禁诧异。

路边茶摊上才听得一些由来。七天前，灵器现世的消息莫名其妙地就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据说，灵器就在幽都城！于是，江湖门派不论大小都有弟子前来一探究竟。

灵器现世，百年不得一见，即使抢不到手，能见识一番也是福缘，至于灵器会带来的灾难，谁会想得到呢？

莫少白远远望着幽都城门，不动声色地打开灵识，默默感应一番，妖气尚在他可控范围之内，阴阳镜的灵气似有若无，莫少白自知功力尚浅，不再强行窥探，收了灵识继续饮茶。

心中盘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位少侠，你也是来找灵器的吗？”一道娇俏的女声在莫少白耳畔响起。

他抬头便看见四名妙龄女子站在身后，说话的是站在最左边的绿衣女子。

莫少白起身作揖，“不知这消息是否可靠。”

绿衣女子娇憨一笑，“是不是真的，去了就知道啦！”

莫少白常年在山中修习，鲜少与女子交谈，加之其本就是寡言之人，这气氛一时竟冷了下来。

绿衣女子也不计较，转身朝后面招呼：“师姐快来，咱们现在这边歇一下。”

莫少白闻言不禁也看向女子招呼的方向，一名白衣女子徐徐走来。这女子生的明眸皓齿，秀丽端庄，眼神流转间似有种熟悉的感觉。莫少白极力回想，却并没有想起在何时有见过这位女子。

绿衣女子见莫少白发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喂，我师姐好看你也不能这么地瞧吧？小心被剜眼睛！”

“碧烟！休得无礼。”说话间白衣女子已走至桌前，“我们是江南碧纱坊的弟子，敢问少侠是那个门派？”

“西山长生观莫少白。”

“原来是道士啊！师姐，我们跟着他，一定能找到灵器。”碧烟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率真的样子倒让莫少白想起了幽玄来。

“我是碧纱坊大弟子云昭，莫师兄可愿与我们同行？”云昭的声音清脆空灵，莫少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幽都城平时可没有这么热闹，传闻这座城镇压着魔冥两界，城内隐藏着无数阵法，甚至有传闻，这一整座城就是一个阵眼，因为这些传言，往昔的幽都城除了土生土长的居民，鲜少有外人来。

如今一下子热闹起来，反而惹得幽都城民惶恐不安，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城中街道上除了偶尔冒出的小队巡城兵，便是这些外来的江湖侠士了。

“这里连客栈都没有，若一日寻不得灵器，岂不是要睡大街了？”碧烟四人在城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间客栈。

云昭微微一笑，“大家都没处睡，晚上找地方将就吧！”

碧烟无奈地点头，“好吧！”

云昭见莫少白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问：“莫师兄有何发现？”

“你们得到的消息可有灵器的具体位置？”莫少白不答反问道。

云昭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隐含欲语还休的神情，几番思量，终于咬唇从袖囊中摸出一张图来，“不瞒莫师兄，其实是我们得到了一张灵器的寻宝图，而这图中所指的正是幽都。，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

莫少白接过寻宝图仔细探究，发现图中所绘正是城北的小庙。

“我们先去小庙瞧瞧。”

云昭紧随其后。

小庙确实很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没有前庭后院，只有一座主殿。殿上供的也不知是谁，泥身都没有上彩，只能分辨出是一名闭着双眼的女子。

“我们在这里找找吧！也许会有什么线索。”碧烟满含期待的说。

云昭微微点头，莫少白不置可否。

碧烟四人正欲仔仔细细地搜寻，却不想几只硕大的蜘蛛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一名衣着妖艳的女子缓步走来，“这片地盘是我雅兰妮的，你们谁敢动？”

“驭灵族！”云昭轻呼出口，“既然大家都有图示，那便各凭本事吧！”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雅兰妮不客气！”

雅兰妮话音刚落，蜘蛛便已爬到了莫少白他们跟前，云昭几人腰间丝线尽出，与蜘蛛缠斗在一起。

莫少白则飞身对付雅兰妮。赤渊剑幻化出无数寒光逼迫她不能再对蜘蛛施咒。

雅兰妮咬唇自腰间取出一条软鞭，嚯嚯生风地抽向莫少白。

来往对战中，莫少白发现那软鞭竟是一条长蛇，火红的信子在与剑锋交缠时忽隐忽现，他眉毛微扬，催动体内真气，赤渊剑改刺为斩，雅兰妮不察，长蛇被斩成两段。

“哼！有两下子！”雅兰妮嘴唇翻动间，地上的两截断蛇竟又各自变成了一条蛇，且同时向莫少白攻来。

由于雅兰妮分身乏术无法加强蜘蛛攻击力，所以碧烟几人已将蜘蛛钳制，云昭此时正在塑像跟前搜寻。塑像虽然看着简陋，该有的纹饰雕刻却一刀也不少，云昭仔仔细细地摸着，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一道强烈的气劲瞬间从塑像身上散发出来，庙内所有的人都被击飞。

莫少白诧异地看着塑像，气劲爆发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应到了灵器的存在，难道灵器真的藏在这里？

莫少白站起身，向塑像走去。

“莫师兄，小心！”云昭担忧的喊到，她挣扎着爬起身也跟了上去。

塑像归于宁静，莫少白轻抚着上面的纹路，打开灵识搜索感应，灵器真的藏在塑像中！

莫少白催动真气，手指掐出一个复杂的手诀，依靠灵识的牵引将灵器导引而出。

“啊！灵器！”碧烟欣喜地喊到。

莫少白还来不及细瞧，雅兰妮的蛇鞭便又飞了过来。听到不远处正有一波人赶来，莫少白不愿多加纠缠，立即掐诀画符，用捉妖的手法对付了雅兰妮。

“臭道士，你放开我！你竟用法术对付我，坏了你们道门的规矩……”雅兰妮身体被困住不得动弹，只剩一张嘴还能说话。

碧烟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莫少白藏起灵器飞身而去，云昭嘴角微翘紧跟其后。

“莫师兄，我看见这好像只是灵器的一部分啊！难道灵器被分割成几块分别藏在了不同的地方？”云昭边走边疑惑地问。

莫少白沉吟不语，心中思量，师父感知灵器已经现世，可如今这境况却像是并未完全出世。

“莫师兄，城西只有一片竹林，你是要去那里吗？”云昭见莫少白闷头向西而行，不禁拉住他的衣袖。

莫少白方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云昭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说前面是竹林……”

“哈哈哈……”云昭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大笑打断，而声音正是从竹林那边传来的。

“是安宁府的人！”碧烟最先认出来人。

云昭一眼就看见了来人手里握着的灵器碎片，“他也拿到了一片灵器碎片！”

“咦，原来是碧纱坊的，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呢！”来人正是安宁府武怀明，“灵器被分为五块藏于这幽都城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几日前各大门派都有收到不同的寻宝图，现在想必四块碎片已经都被找到，大家应该聚齐在城中广场了吧！”

莫少白拿出手中的灵器碎片，徐步走向武怀明，随着距离的靠近，他感觉到两块碎片之间有股微弱的吸引力，难道，师父的感应有误，这灵器竟是这样被大家找出来的吗？可是，幕后散发寻宝图的究竟是何人呢？

【叁】

广场上果然如武怀明说的一样，已经聚满了各大门派的弟子，站在中心的是定国寺和燕回门的两个弟子，可见他们二人各拿到一片灵器。莫少白和武怀明也走到中心，四人将灵器拿出来对了一下，只少了中心一块。

定国寺缘灭率先说道：“贫僧出家人，本不欲参与此俗事，奈何灵器现世，恐为祸人间，不得已来此，还望各位侠士莫要相争了！”

“哼，不让我们抢，你自己拿回去独享是吧？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叫唤着。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

缘灭干脆闭起眼睛不再言语。武怀明四下看了看，对着另外三人说：“我们还是先找找最后一块碎片在哪里吧！”

莫少白隐隐觉得不安，如果最后一片找不到，灵器就不会拼完整了，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最后一个碎片在这里，迟早是要争夺的，不若一并找齐，自己收了他们也就没得争了！

“大家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莫少白说完自己先找了起来。

云昭悄悄跑过来，“莫师兄，你看这广场的四角像不像布了一个阵，也许破了这阵，就能找到最后一片灵器了。”

云昭说话时头微微扬起，漂亮的眼睛好像七彩的琉璃，莫少白眯起眼睛又细想了一遍，终于忍不住问她：“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昭脸上升起两团红晕，“莫师兄说笑了，我从小在江南长大，第一次出来外面，怎么可能见过莫师兄呢？”

“是我冒昧了。”莫少白转身不再理会云昭，打开灵识，搜寻灵器所在，他感应到灵器似乎就在这广场中心，却又不与手中碎片相呼应，莫少白一时不能判定是何状况。

就在此时，另一边的武怀明不知触动了哪里，广场上的四根柱子忽然向中心射出无数暗器来，困在中心的四人连忙集中精力躲避暗器。

暗器回环往复，逼得四人只能躲不能攻，莫少白运气将四人罩在结界之中，一时倒也安全，

缘灭双手合礼朝莫少白说道：“看情况此阵一时难歇，我们可有办法脱离？”

莫少白还未开口，阵结却像是听到缘灭的话一般增强了防守，只见四根柱子居然旋转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硬是将广场中心围了个密不透风。

莫少白心里苦笑，师父啊！为什么师兄们下山只是收点小妖小怪，而我下山就得这么斗智斗勇啊？莫少白心里清楚，以他的功力，这结界迟早被攻破，他们还是得出击。

武怀明人比较机灵，他看着另外三人说：“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攻！和尚，我还有燕回门姑娘，咱们三个背对背将道士围在里面，一人阻挡一面，道士补攻，危急时刻布结界护住我们，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很好！我赞成！”燕回门秦桑立马赞同。

缘灭略一沉吟，“贫僧觉得我们应该边攻边朝一个方向移动，或许可以摆脱此阵。”

“那就朝北。”莫少白也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四人达成共识，默数三声，结界消失，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四人一边抵挡一边向北方移动，莫少白最先发现，法阵竟是随着他们的移动同步移动的！

这不合理！莫少白心里闪过这个结论，法阵既然是建在广场上的，那便不可能会移动，如果移动了，那只能说明，他们是在……

他们是在法阵的幻境里！

师父说过，幻境的唯一破解方法就是真实！只要他们相信自己是安全的，暗器只是假象，那么这幻境便不攻自破。

“这是幻境，我们不动，它就破了！”莫少白提高声音说。

“道士，你懂法术，你确定吗？”武怀明马上回到。

莫少白深吸一口气，“七成……”

秦桑咬咬嘴唇，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提议。

“不如试试，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缘灭投了第一票。

“那我也试试！”武怀明紧随其后。

莫少白脚步微动，将秦桑跟自己的位置互换，“姑娘在里面，我们试试！”

秦桑闭起眼睛，“好吧！”

四人同时卸下防备，暗暗咬紧牙关……

耳中听到暗器“咻咻咻”地飞过来，秦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缘灭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武怀明攥紧了拳头。

千钧一发之际，莫少白似乎听到了幽玄的声音。

而暗器，并没有消失，四人感觉到痛的一刹那几乎同时运功抵挡。

武怀明忍不住叫骂，“去他大爷的，这他妈还没法收拾了是不是！”

燕回门是以医道闻名天下，秦桑是这些人中武功最弱的，此时她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

“莫大哥！用灵器碎片攻击柱子！”幽玄的声音传来，莫少白惊讶地发现他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焦急与……一丝悲伤！

只是眼下他顾不得其它，只与其他三人商定，大家一起用手中的灵器碎片攻击四根柱子。

奇迹出现了！灵器碎片飞出去后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飞嵌入柱子最顶端的凹槽里，暗器消失了，阵法破了！

武怀明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他爷爷的，害老子白忙活了一场……”

秦桑虚脱地几欲晕倒，好在有燕回门其他弟子赶来扶住。

缘灭闭起眼睛诵经，定国寺的几个和尚也跑了过来，伴其左右。

莫少白想起幽玄，急忙在人群中寻找，却只看见云昭站在人群后面对着他微笑，莫少白又蹙起了眉毛，那个微笑既陌生又熟悉。

灵器碎片没有了，也没有妖出现，看起来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却不知为何，莫少白的心反而跳的越来越快。

【肆】

震天的轰鸣响起，广场上有人被炸的血肉模糊，莫少白几乎同时布下结界却终究没有护住所有的人。他似乎在那些尸体里看到了秦桑，那个刚才还与他并肩作战的姑娘！

无力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师父，你不该派我来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莫少白！你伤心了吗？”云昭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她狂笑着向莫少白走来。

“你不是要做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吗？哈哈哈！你倒是救啊……”

“救不了？呵呵哈哈哈……我要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儿！”

莫少白不知，云昭竟有法力，且犹在他之上！以他的功力，自保或许有一线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护不住这些侠士。

“你究竟是谁？若你我有私怨，便冲我一人来，与这些人何干？”

“你不是觉得我熟悉吗？我真是很感激你还对我有一丝印象，我是魔尊啊！哈哈哈哈哈！”云昭的声音变得诡异，忽男忽女。

“魔尊？哼！”莫少白听师父讲过魔尊的故事。

八百年前，魔尊不甘于只做魔界的统治者，于是，违背天地原则，为祸人间。天神派神将下凡收服魔尊，神魔之斗长达三年之久。最终神将用法器将魔尊封印，并布下阵法堵住魔界和通往人间的出入口。

知晓魔尊此时不过是借云昭的身子行动，莫少白自觉胜算又多了几分。

召唤出赤渊剑，莫少白主动攻击魔尊，几十招过后，云昭已显疲态，魔尊心知不妙，转身朝广场中心飞去。

莫少白快速跟随，耳边忽闻幽玄的声音，“莫大哥，你将魔尊困在中心，我来助你！”

莫少白掐起手诀，画了一张招灵符，直冲云昭的后心而去，云昭有所察觉，迅速躲闪，莫少白驱动赤渊剑围逼云昭。

缘灭与武怀明终于明白过来，在另一边辅助，云昭被困在中心脱不了身，她中了莫少白的招灵符，魔尊的灵识被招出，声音嘶哑地叫唤道：“莫少白！你我如今的功力都不如八百年前，谁也赢不了谁！难道你又要靠你的灵器来取胜了吗？”

莫少白虽然对魔尊的话疑惑重重，但是，显然此时尚不是求根问底的好时机，日后再问师父也不迟。

魔尊见莫少白不为所动，声音怪异地笑了起来，“呵呵呵……阴阳镜，出来吧！你的好主人要再一次利用你了！”

“莫大哥，对不起！我只是太想见你了，才让魔尊钻了空子。莫大哥，幽玄只望你日后还能记得我，有空来这幽都城看看我……”

幽玄说着便向广场上空飞去，双手翻动，结出层层法阵，在化为阴阳镜之前，仓促地说道：“云昭通魔，留不得了……”

漫天的白光倾洒下来，阴阳镜的灵力让魔尊无处可藏，终于被困锁于阵法之中，而灵器阴阳镜也化作阵眼消失无形。

广场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如果不是地上的尸体，莫少白几乎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云昭清醒了过来，莫少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想不到，阴阳镜最后还是帮了你！呵！莫少白，你调教人的本事可真厉害。”云昭缓缓坐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

莫少白抿紧双唇，不发一言。

云昭似是知他不会接话，继续说道，“阴阳镜在这里结阵，镇压魔尊八百年，终于被魔尊诱导，化成人形寻你而去，只可惜他与你终不过只有一日尘缘，你不记得他了，我却没想到他竟为了你再次回到阵法中去。”

“他只是选择了正义！”莫少白想起初见幽玄时他那双明亮黝黑的眼睛，那里隐含着深深的眷恋，他竟未曾多想。

云昭趁着他愣神之际，悄悄退离，莫少白抬手，赤渊剑飞出，将云昭逼了回来，“还没有说你自己！”

云昭仰头大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与魔尊勾结。”

云昭听闻莫少白的话，忍不住凄厉的大笑，“是啊！我为什么要与魔尊勾结啊！这就要问问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天神了！我最心爱的人就要死了，我哭求你们救他，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只会说世人命数已天定，唯有接受，顺应天道！”云昭漂亮的眼睛里凝起一层水雾，“天道是什么？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们不救，我只能跟魔做交易了……”

云昭哀戚的神色没有了初见时的光辉，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吧！

莫少白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而执念也是缘法之一。

看着云昭凄凉的苦笑，莫少白竟然有些后悔，遇见幽玄的那天，他本该做一天最俗世的凡人，带着那孩子享受一天最简单的喜乐。

师父，如果哪天有机会，我可以做一天普通人，只为自己快乐，只为自己伤心吗？

流光似梦，梦里最让自己平静安宁的时光，原来竟是在定阳城看进幽玄乌黑眼眸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