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好像变成了活死人。活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01、
几天前我在地铁上左手拉着吊环,右手点开手机里的看书软件,大拇指轻划,打开了那本《相约星期二》。
事实证明,在你对生活感到迷茫的时候,选择看书永远是对的。
大多数时间你会在书中找到生活的一部分答案,或者至少,得到宽慰。
起初只是打发时间似的一页一页快速翻阅。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故事。
一个日日忙于追名逐利的中年男人,昼夜不停地工作,为更大的别墅奋斗着,为更豪华的汽车奋斗着。大把支票向他涌来,他却越来越空虚。
不过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尚还是初生牛犊之时,他鄙视那些金钱的奴隶,自视清高,又身负才华。而这一身傲气就慢慢在一次次的碰壁中被销蚀了。毕业十六年,他娶了歌唱家妻子,有了大把财富,他似乎拥有了很多,可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直到他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自己曾经最亲密的教授,或者说朋友,患上了绝症,萎缩在轮椅里,他决定去看他。
这本书才这样开始了。
02、
“我相信你弹钢琴时一定很有活力。”
我看到这一句时,几乎瞬间落下泪来。
别误会,我不是钢琴业余爱好者。
我只是在那个刹那真切感受到,我失去了活力,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力,持续感到疲惫。
这句话是那个极具智慧的老教授在作者大学时代对他讲的。他是教授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也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我想那个中年男人在多年后再写下这句话时,也感到深切的悲伤。
讽刺的是,在当时,这个年轻人毕业之后很快投入了庸庸碌碌的生活,没有时间再认认真真弹一首曲子,甚至,再没联系过他的老教授。整整十六年多,他们之间最后的画面都停留在老教授掩面而泣,转身道别的那一刻。
他错了吗?他没有成为老教授期望的样子。他在横流的物欲中昏昏沉沉、摇摇欲坠,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我感到我正在变得和他一样。
从年轻人到中年人,他同这个社会大多数同龄人一样,走向一个固定的方向。我何尝又不是这样?
03、
“我们的文化并不让我们感到心安理得,如果你觉得它没有用,就别去接受它。”
这是很大胆的言论。但我能拒绝吗?在这个处处都需要有竞争力的世界。
静静等待死亡的老教授说,“你要使生活有意义,你就得献身于爱,献身于你周围的群体,去创造一种能给你目标和意义的价值观。”
我想他回答了我的问题,为什么我越来越难以感到快乐。我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我独自忙于自己的事,那些被告知很重要的事。我跟自己说话多过和别人说话,我不太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务,以致于看上去略显冷漠。
大学还没过一半,我却觉得离高中毕业已过了好久。我似乎有时候过成了老教授批判的那种人,有时候又保留从前的任性和天真。
我会因为忙碌而远离社交,又会因为想去维多利亚港看一场烟花而翘掉社团例会。
人的性格到底会如何变化,人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我对这个命题一直很困惑。我们是否终将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呢?这个疑惑来源于我上一场辩论,终将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是不是一件坏事,当时我是反方。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我们终将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但我又怕这只是理想主义者一个天真又虚幻的梦。我很讨厌理想主义者,或者说,我畏惧这个词。我身边有太多的现实主义者,父母、高中老师或其他什么人。这个世界上一抓就是一大把现实主义者,这是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我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我和他们一样,而我还来不及分辨对错。
这是否就是老教授所说的,我们的文化并不让我们感到心安理得。
04、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有时对自己发问。
书中的老教授会在下班后的每个夜晚去华盛顿广场的教堂踩着节拍跳舞。而我在一个个夜晚思考审视看起来越来越平庸的自己,时不时陷入情绪低谷。
偶尔会特别迷茫,被焦虑感折磨得疲惫不堪,原本发光发热的东西全都一点点变得暗淡。
地铁上大多数人都带着倦容,我松松垮垮地站在人群中,只用攥着吊环的左手提着自己沉重的身体。
昏昏沉沉地想到高中学校门口吃臭豆腐的幸福感,恍然间听到学校钟声已经很远,而如今我的情绪也大多数趋于一种平淡的死寂。我越来越体会到自己和外界之间有一层隔膜。快乐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我的手臂会在下一秒撕裂或者断开吗?这种想法很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大概不会吧,我闭上眼,想象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好像随时都可以乘着风逃离。
05、
“我现在做的,是在超脱自我。”病入膏肓的老教授说,“但超脱并不是说不投入到生活中去。相反,你应该完完全全地投入进去。然后你才走得出来。”
看到这一段时是凌晨三点,我侧躺在床上,身子蜷缩着,由于用眼过度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接受所有的感情——对女人的爱恋,对亲人的悲伤,或像我所经历的:由致命的疾病而引起的恐惧和痛苦。如果你逃避这些感情——不让自己去感受、经历——你就永远超脱不了,因为你始终心存恐惧。你害怕痛苦,害怕悲伤,害怕爱必须承受的感情伤害。”
那一瞬间我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仿佛被击中,它温柔地卸下一层层麻木、冷漠的伪装,让懦弱、恐惧、胆怯的部分无所遁形。
就像回避谈论死亡一样,我用回避的方式对待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东西。害怕被伤害,那就不要去爱了吧;害怕被讨厌,那就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吧;害怕失败,那就不要逼着自己辛苦努力了吧......
这不叫超脱,这是逃避。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疲惫常常并非源于生活给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而是因为太害怕会得到不好的结果,过度地“趋利避害”。
然而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失败或者死亡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要是绕过它们,生活反而会变得不完整。当然,也没有人真的绕得开。
而莫里的话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孤独的时候便细细品味它,悲伤的时候就任由泪水流下,恐惧的时候也请接受并直面它,然后超脱出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06、
“我不想让世界惊慌不安。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接受它,进入一种安宁的心境,然后离去。”
这位令人钦佩的老教授最后也如他所说的这样,安静地离去了。
而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一些人合上这本书,从这个亲切又睿智的老人那里找到生活的一部分答案,或得到些许宽慰,因此更有力量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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