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24

 

2018-01-24

舒乙先生文笔畅达、又是老舍先生生前最为亲近的人。由他为自己的父亲做传，大概是最合适的。

    谈起老舍，大部分人都会不自觉地想到《骆驼祥子》。

说来惭愧，我从小一直贪玩，真是从没有翻过这种所谓必读书，大概知道它是反映旧社会劳动人民悲苦生活也就马马虎虎应付过去了。去年学专业课，不得已才捡起了这本书翻翻。

    只是感受有些怪。祥子的苦难看之前就能猜到八九分，反倒是虎妞的悲惨命运让我揪心。打定了主意和祥子这样的下人过一辈子，虎妞既要哄得爸爸的同意，还要打消祥子的疑虑；既要收敛着小姐的霸道脾气，还要学着捋顺繁琐生活的长短粗细。眼看着日子有了些盼头，难为这一心热情洒脱的妹子，竟死在了难产的手上。

    虎妞抱定了决心去选择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情，哪怕是生拉硬拽，哪怕还毛毛躁躁。可这样的女人实在比木讷又疑虑重重的祥子更可爱。

    但这样的角色，读来总有不真实的感觉。

    虎妞的选择给得太唐突了，虎妞的性格也太单一了。老舍对社会上层人物的把握总体来说是偏移的，仿佛一个穷娃想象皇帝的生活就是顿顿吃肉一样。这个缺点当他用第一人称写《阳光》时被更大地暴露了出来。

    卿本非佳人，做了贼也无妨。

    而在《月牙儿》和《我这一辈子》两个短篇中，老舍文笔手法之老到、洞见批判之深刻才展露无遗。一个是良家女子被社会活生生逼到了卖淫的绝境，一个是马路警察无奈而沧桑的一生。第一人称的视角和干净凝练的文字把作者和读者完全带入了那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代，感受着一个微末如尘埃的个体在无处逃避的社会中积下的一道道伤。

    尤其《我这一辈子》一篇和余华的《活着》有着高度的神似。

    至少在我眼中，这两个短篇的成就远在《骆驼祥子》之上。

    老舍终究是从那个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的胡同里走出来的作家，终究是靠着母亲洗衣帮工养育出来的作家。他的灵魂的根被深深扎进了皇城根下这片熟悉的土地，他的灵魂的须伸向这些错综复杂、杂乱纷繁的胡同里、感受着这些地地道道北京下人的挣扎与苦痛。

    他的笔尖，凝满了普通人的血泪，能不透尽纸背么？

    然而，建国后的老舍就面临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批判，不再合法。

    以往的作品作为痛陈旧社会弊病的标本，尚有存在的价值。新时期的老舍还想再延续以往的格调就明显和大环境格格不入。

    他不是没有看到新社会的好，但就像他见过的算命先生一样：“新社会是好，解放了，翻身了，没人再欺负我们了；可是，也没人再需要我们了。。。。。。”

    这样的隐痛，是一个作家的致命伤。

    用心良苦《茶馆》受到批评，自己的游记散文也没有发表的空间，老舍感到自己在丧失作为一个作家的价值，这比任何苦难都能刺伤他的心。

    以后的故事，大概全在老舍先生的心中波澜壮阔地上演了一番。等到投身太平湖的时候，老舍先生已然是平静如湖水了吧。

    那一圈涟漪掩盖掉的是一个真正的作家。

哈欠。。。

夜深了，老舍先生与我要晚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