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周六,学堂上完课,大约四点钟,一径回了乡里。母亲患有哮喘,我给她送一种喷剂的药,是同学几年前特别嘱的,母亲也已经用过一两年;之前的几年,虽然多买了,母亲也没用完,至于有一盒尚未拆封,但仔细看时间,却已经过期。
这种喷剂,按同学的说法,是起到防预作用;且最好入秋后,天一冷就使用。
我回到家,母亲正在忙着做菜。我跟她说了一些闲话,然后,独自去到屋子周围徘徊。
我经过屋子东面的鸡埘,看到母亲新养的鸭子。有几只羽毛白色,相较平时看惯了的灰色,更觉得可爱。虽然,这种鸭子以前也养过,但记忆里,至少隔有二三十年了。
我又迤西去到邻家。在围有砖块的一片碧绿的菜畦里,一株柿树格外显眼:从它的枝叶里,肆虐似地,垂下累累的大红的果实来。
啊,多么绚烂的秋天!原本,天气益渐凉冷的时节,万物开始肃杀,我每每站在遐荒的村野,人烟已少,饱尝最多的,实在是一种寂寞罢了;而赖有这样的繁华,却多少有些慰藉。
我欣喜地看上一回。到我踅回自家的屋子,场前,却意外地看到勤勤嬷嬷在帮助采毛豆结。这些毛豆结,是母亲专门为我采摘,预备带城里去的。然而,母亲有些忙,见勤勤嬷嬷来,就嘱她了。
勤勤嬷嬷一见我就说:
“你母亲人最好了……待我也太好……”
她是发自内心说的;而母亲的好,也确实在四乡是出了名的。我于是寒暄似地回她:
“你人也好的!”
她是来和母亲絮话的。她的丈夫,本是知青,下放到我们村后,却一辈子扎根下来。她丈夫死了大约有三十年了,在那个斯文扫地的年代,他的学问——至少在我看来,写有一手能见淡泊性情的楷字——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相反,在她丈夫生前,一家住着全村最贫寒的茅屋。
她有两个儿子,有出息的是个小的。但小儿子身体好时,待她却并不好。到后来,据说他生了一种怪病,至于脑袋开了刀,那么“待她却并不好”的话,也就无可厚非。
所以,她是寂寞而清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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