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突然感觉心里憋闷,“我要出门转转”,她说。
“都这会儿了,外面冷。”家人见她动了真格的,又补了一句,“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不说话不代表赞同,压在心里更难受,D想。再说,一旦想到要出门,D的心就飞了出去。她也不接话,穿戴好了,就和少爷一起,带上门出去了。
刚出楼门栋,虽然隔着口罩,依然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毕竟是腊月了,可不该冷了?她抬头看天,天空墨兰,但是一点都不黑。外面还真是舒服,没想到这个双休天竟然在家里宅了整整两天。是该出来透透气了。
出了院子门,就看到天上一弯新月,挂在树梢。路灯下,几乎没有几个人。路边一旁停了一辆摩托车,车上一个黄马甲低头坐着。这时候还送外卖,看来还不算太晚。也是,刚刚出门的时候也就是晚上八点多钟。
这个时候出门,他们一路聊着,走着。虽然不为在路上有什么奇遇,但是出得门来,就好像和这世界建立了某种联系,或者说,就进入了这个世界,而不是一直窝在家里,上个网,感觉生活得都不那么真实,都好像虚幻一样。
过马路时,他们才发现路上的私家车还挺多。不过这些车都蛮友好,看见行人要过马路,哪怕你刚刚在斑马线上站定,它也会停下来,有的还闪了一下灯。起初D以为车要过,就站着没动。可是车也没动,她才知道这是在招呼让自己先过。他俩就一路小跑,街中心隔离带上的人也一路小跑过来。大家相向而行,很快就跑到街对过人行横道上。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友好,还是那个熟悉的,整天都一个样的街巷。
他俩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就随便走走。少爷忽然想吃糖葫芦,他们就有了目标,就沿街一溜看着,可惜没看到。只有街边一个小摊有卖糖雪球的,“糖雪球也行”,少爷说。他们就走过去。这家还有糯米莲藕,在电饭锅里冒着热气。莲藕在红糖水里煮得发红发黑,看着就软糯,恨不得马上就咬一口。可惜,店里没人。他们叫了几声“老板”还是没人应声。也不知道这人上哪儿去了,竟然放心地把摊儿扔下不管。
他们就继续走。进到附近一家熟食店,没想到店里空空的,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要关门了吗?”D问。
“你要买点什么?”店员还是蛮热情地招呼。
“请问这里有没有糖葫芦?”
“糖葫芦,”店员扯着嗓子朝远处的一个柜台方向喊,“糖葫芦还有没有了?”
“卖完了。”那边回话到。
“哦,谢谢哈。”正说着话,就听到店里的背景音乐换成了送客的温馨提示。原来真是下班了,已经晚上九点钟了呀。
“这家店员真有意思,这样叫人家卖糖葫芦的,也不怕人家生气。人家卖糖葫芦,又不是叫个糖葫芦。”D心里说。
他们俩出来,又去了一家蛋糕店。蛋糕店的店员还在低头忙碌着,不像是要打烊的样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再买点什么呗。他们俩在蛋糕店甜蜜的空气里留恋,在各式面包、蛋糕、点心间穿行。甜食总是能带给人一种幸福甜蜜的感觉,他们挑了几款面包和点心,心满意足地出了店门。
要不再去那家小店看看?他们又折返回来朝那家店铺走去。远远就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模样的人站在店铺跟前,原来她是在买糯米莲藕。他俩再朝店铺里看,一位大叔,头发有点花白,但看上去却精神矍铄,正在给一个食盒里盛糖水。盒子里装了多半盒切成片的糯米莲藕。太好了,老板终于回来了!
那位妇女买完走了,他俩就指着电饭锅里码得高高的糯米莲藕说,“我们也要糯米莲藕。”
老板问“要多少?”
“半个就行。”
“这半个是刚刚那个人买了一半去的。”老板说。
可不,这半个莲藕的切口还新鲜着,不像别的,都煮成黑红色,糯米都满溢出来了。D朝少爷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老板,“行,就这半个吧。”
老板夹起这半根莲藕,放在电子秤上称了称,然后就把莲藕切成片,装了盒,也给盒里的莲藕浇上几勺红糖水。
他们又让老板称了一袋子的糖雪球,然后满载而归。就好像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要买些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那一弯新月,好像已经躺在树梢上睡着了一样。是该回家了。一路上路灯的光也昏黄,就像瞌睡人的眼,路上都没有几个人了。
诶,不对,路边的那个黄马甲还在。他的手机里好像在放什么音频还是视频,反正D在街这边都能听见,还能隐约看见手机里快速闪动的光映在他脸上。他许是上夜班的,很晚了还负责送外卖。这么晚还不能休息,D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幸福呢,还是别的什么了。
人有时候和别人比可能真的是不自觉中进行的。D不想和别人比,要是自己不痛快,不会因为别人也不痛快就心理平衡。当然别人要是很开心,有时候她也许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比较?D其实不想比,可是刚刚看到那位外卖小哥,是不是已经不自觉地和他比了一下,还体会出了自己的幸福?
推门回到家里,温暖,舒服,散乱,果然是自己的那个家。他们把好吃的放在桌上,少爷迫不及待就把家里留守的那位叫出来,他们一人一口就吃上了。
D把糖雪球也拿出来几个,“糯米藕要是太甜,吃个糖雪球解解腻。”D说。
然后,他们一家人,在这个腊月的夜里,吃着热乎乎香甜软糯的糯米莲藕,还有冰冰凉又酸又甜的糖雪球,好像出门前的一丝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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