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依稀思母泪

别梦依稀思母泪

      仿佛在外飘泊了很久很久，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老屋门前没有母亲等候的身影，母亲一定是在厨房为我准备晚饭了。急急忙忙，想穿过厅堂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但不知怎么了，厅堂好似被筑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只好从厅堂边的楼梯爬上，穿过低矮阴暗的阁楼，艰难地下到后厅的厨房。

      只见母亲坐在灶前，神情呆滞地往灶堂里添柴生火，火苗映照着她那刻满岁月伤痕的脸，母亲变得苍老了。

      “妈，我回来了。”我轻轻地呼唤母亲，她没听到。

      “妈！……”我大声呼唤，母亲还是没有理我。

      “妈！妈！”我好伤心，大声地哭泣。

      老伴用力摇醒了我，泪水打湿了枕巾。

      是啊，母亲离我而去已十多年了，天上人间，阴阳相隔，她再也不能听到孩儿的呼唤了！

      母亲是个农家的女儿，没有上过学，没有很多很多的智慧，但却有着一颗善良的慈母心。

      父亲病逝那年我才三岁，母亲和我相依为命，为了把我拉扯成人，她一直守寡，直到看到她的孙子上了中学，才安详地闭上眼睛。

      还记得，无数个温馨的夜晚，母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聚神地糊着一个又一个的纸盒，那些纸盒是我们母子俩生活的指望。每当这时，我总是依偎在母亲的身旁，轻轻地朗读着课文，默默地写着作业。

      一回，她从居委会开会回来，坐在我的身旁，一边糊纸盒一边对我说：“孩子，今天居委会开扫盲会了，你教我识字好吗？”从此，每当夜晚，小屋里又增添了母亲那娓娓的读书声……。

      还记得，闹饥荒那年，每每母亲从食堂里领回薯米饭时，总把那些煮不熟的薯条捡到自己的碗中，把余下的白米饭端到我的跟前：“孩子，饿了吧？快吃。”我大口吞咽着“香喷喷”的米饭，只有这时，才能看到母亲那慈祥的微笑，那笑容永远刻印在我的记忆中。

      那时候，我常想，等我长大工作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从读书放学，到工作下班，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母亲总是守候在老屋的门前，等待我的归来，在母亲心目中，孩儿是她的唯一。

      母亲病重时，我和老伴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那一天，她精神似乎很好，对我说她想吃水果罐头，我打开放在她枕边的罐头，小心翼翼地将糖蜜枇杷送进她的嘴里，我看到她嘴含枇杷的笑容突然慢慢地凝固了……。

      母亲是带着甜蜜的微笑走的，这多少给了我点慰籍。

      光阴飞逝，当我搬出那居住了四十多年的老木屋，住进宽敞明亮的新房子时，母亲已经离我而去多年，我想，要是母亲还在，那该多好啊，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住过新房子；当我坐在大厅沙发上欣赏精彩的电视节目时，我想，要是母亲还在，那该多好啊，母亲这一辈子都没进过影剧院；当我……。

      不是我为母亲做得不够，而是母亲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我虽早已为人父，但我常后悔，常自责，为什么母亲在世时，我不能给她更多更多的回报。

      母亲在九泉之下，虽然已经听不到儿子的呼唤，但她在天之灵一定能感受到儿子对她的思念，一定能，一定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