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冬月了。
门口夜来香的叶子凋零了,枝头挂满了黑籽粒,风一吹便纷纷落下。不过,明年它们又会重新铺满一地。旁边的山茶花正冒出嫩绿的小芽苞。
昨天回了趟老家,婆婆在厨房忙着做早饭,公公在稻场上扫地。
我换了衣服走进厨房,“妈,我回来哒,这都9:00了还没吃啊。”
“这不是在等你们回来么,迟点烧噻。”我接过婆婆手里的锅铲,她坐在灶门口跟我说:“前几天去冲田砍柴,总是搞时间长了,腰也疼。”
我说:“妈,您别急,等学生放假了,我回来砍。要不明年长出来打草甘膦。”
婆婆叹了口气:“你爸昨天在朝北冲耕了几块小田,晚上就胸口闷,心里直跳。他本来就有心脏病,我叫他别瞎搞,咧个老家伙又不听。”
我安慰道:“明年请姑父的旋耕机来耕吧,别费力气了。”
婆婆摇了摇头:“我也是说噻,七十几的人了,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先放一放,无所谓了。”我只能冲她笑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婆婆说:“我还炒了有茼蒿,煎韭菜鸡蛋,花生米,煎茄子,还有鱼呢。”糍粑鱼在锅里滋滋作响。
“哦,这是上次庙湖赶箱时,有些仓死的鱼腌了晒了半天,煎起来挺好吃的。”
古人把乡野生活写得跟神仙日子一样,不知他们是否也曾为柴米油盐操心?
不管怎样,日子总是一天天过下去。
我喜欢这份宁静,也正如平庸的我,过着平庸的生活。看着麻雀在门前飞来飞去,偶尔停留,又忽地掠过树梢,飞到屋后的林子里去了。
饭后和婆婆去菜园摘菜苔、砍白菜。细雨蒙蒙,菜地里的芫荽、茼蒿、菠菜、果子葱、西兰花、球白菜、大蒜……因为这两天的雨,比往日更绿、更亮了。
菜地冲田里的油菜秧子也是绿油油的一大片,充满了生机。
远远望去,陈姨家门口晒着蓝被单,她穿着红花袄子在跳舞。
隔壁的杨婆婆在菜园里拔草,时不时吆喝一声,驱赶柿子树上的鸟雀。
我们提着一篮子菜走在堰埂上,池水清澈,一只白鹭立在芦苇旁,几只鸭子在游水。有几只黑鸟飞过,太远、太高、太快,皆不能纳入相框。
堰坡下,一片芦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遇见芦苇,很容易就想到了这首诗。
芦苇我举着手机拍来拍去,却总是拍不出它的美感。那满枝的花絮,悠悠地飘着,像蒲公英又像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飘向远方,带着初冬的思念,也带着对世间万物的眷恋。
橘树下,一只鸡在打鸣,声音高亢。还没等我走过去,它就跑了。
我站在树下摘橘子。这棵树的主干被虫子啃了,只剩下小枝子。
橘树主杆虫子啃了,一个枝子结了几个婆婆说:“统共结了十几个,你摘完了算了。我吃就去你杨婆婆家摘。”
婆婆又说,包谷田旁边今年还结了几个小金桔,被鸟雀子个个都做了记号。明年我用网子把树围起来。
金桔树栽了十来年了,才结了这几个。也不知道它味道是不是和卖的差不多。
我们坐在门前摘菠菜,婆婆又开姓絮絮叨叨地说起过去的事情,都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到了奶奶在世时偏心小叔他们。分家时只分了三个破板凳和一张旧桌子。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得要命,兄弟姊妹又多,老人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呢?
我劝婆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再多也还是会觉得委屈。再说咱们家也不比谁过得差。只是您和爸遭业(穷)太多了。”
我看过一句话:“如果事事如意,那就不叫生活了。”
确实,生活不会百依百顺,我们都是在跌跌撞撞中一路硬撑,去面对一切。
长了10年的金桔树 门前的香樟树 长了30几年的橘树死了,锯掉,当柴火烧一窝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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