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李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木扬，突然用手在木扬的头顶划过，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哈哈~果然，爱妃你果然还是这么矮”突然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矮。不过还是有变化的，比如发型从原来的齐刘海高马尾变成了短发，还有从以前的黄色边框的眼镜变成了琥珀色的圆眼镜，他总觉得木扬还有哪里变了，可是他又说不上来，不过总体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哦！对了，她还有一个小小的耳钉。
“爱妃~你是不是只有1米5呀”木扬只感觉头顶时不时飘来李沐贱兮兮的声音
“不是，我就是高得不够明显，就像你在我眼里也高得不够明显一样”木扬面不改色，用一种一本正经讲道理的口吻认真给李沐说道，不过这句话显然在李沐那里没有什么说服力。
“是是是，你是高得不明显，不过讲道理，我哪儿高得不明显了，好歹180啊”李沐看见木扬那假装严肃的表情，也假装承认木扬高得不明显的事。
走过十字路口，对街的红绿灯才闪到十九秒，旁边是一对母女，那小女生可能发育得比较早，个头竟然差点就有木扬高了，木扬轻轻瞟了一眼那小女生和李沐，好像有点心虚，眼睛刻意望向对街的人，然而对街只有全是不知名的商店和一些南方的小叶榕，不过这座城市最多的不是小叶榕，是法国梧桐。时间还有三秒。时间到，用短暂的时间穿过短暂的路口。
李沐突然用肩膀撞了木扬一下，木扬一个没注意，向前踉跄了一步，正想回过头兴师问罪，结果李沐的声音就又飘了过来“爱妃，看见刚刚那小朋友没，哈哈哈”
“你妹，你想死是不是！”木扬简直觉得李沐有一千种破坏氛围的能力，比如现在他可能就是在作死的边缘无限试探，虽然李沐表情认真严肃，但是木扬还是不能放过他，既然他想死那她就成全他，所以木扬就只能对李沐的胳膊下手，使劲掐了一下。
“啊~痛痛痛”
“不准再说我矮，不然你知道的”木扬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向李沐示威。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不过木扬从李沐的回答里并没有感受到有多真诚，显然，她的示威没有多大的作用。
其实李沐觉得木扬掐人不疼，不过为了配合她，好歹也要假装疼一下，而且自己好歹也是有肌肉的人，所以在他心里，木扬不管是掐不掐他，都没有任何威严。“哈哈哈”离穿过人行道大概还有3米的距离，李沐突然大笑了起来。木扬走在李沐的前面大概就二十几厘米远的样子，一回头就看见李沐跟武侠剧里比武大胜了一样，那表情要多得意忘形就多得意忘形。木扬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说好的好久不见甚至想念呢？怎么和预期效果不一样。木扬简直表示不想认识他，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人最怕的就是在陌生的城市遇上熟悉的智障。
“反了，这边”木扬刚走出两步就被李沐给叫回来了。红灯刚好亮起，浅蓝色的出租车匆匆驶过人行道，木扬向刚刚他们走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可是那里除了匆匆驶过的出租车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木扬都怀疑他们刚刚是不是从那里打闹着过来的了。大概在人的一生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匆匆而过，来的时候是匆匆的，去的时候也是，毫不负责任的，但是我们也抓不住。可正因为抓不住，我们才会来不及失落和悲伤，木扬是这样想的。
“看什么呢？”
“没”
“你怎么越来越傻了”
“你是想死吗？想的话说个死法，我成全你”
“别，我觉得活着挺好，哈哈”
穿过几个路口，李沐带着木扬去了一家米粉店，听李沐说那家米粉还挺好吃的，木扬点了一份酸菜鱼米粉，李沐自己点了一杯金桔柠檬，又给木扬点了一杯红豆奶茶。
“哦，对了，我给你看木林森给我回的信”木扬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将上次木林森用qq给她拍的信给李沐看。李沐接过手机开始看起来。“不过有一页我保存的时候不知道保存在哪里去了，你就将就看哈，反正第一页就是他的各种感动和自我夸奖，哈哈”其实第一页还有木林森抱怨木扬给她写一封信竟然每一段都用了“烦死了”以至于木林森都想和木扬绝交了的事情，木扬是不会告诉李沐的。
“您的米粉”服务员把木扬的酸菜米线端了上来，随后便是李沐的金桔柠檬和木扬的红豆奶茶。
“谢谢”
“你看木林森这种人，简直太没有情调了，竟然用qq给我发过来，所以我在清理内存的时候就不知道弄哪里了”
“哈哈哈~果然是队长能干的事儿”
“我就说木林森简直太庸俗了，不过我原谅他了”木扬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子的汤，然后使劲吸了一口，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好歹和一般女孩子的形象有那么点不符合。“爱妃？”李沐放下木扬的手机，然后叫了一声，但是木扬正专心吃鱼，像木扬这种女生，一般是食不言、寝不语的，食不言是因为专心吃，寝不语是因为失眠久了就习惯让大脑遨游，那时候任凭窗外是多热闹，木扬的世界里就只有木扬自己。不过木扬当然不会说出这有些许丢人的原因，一般只说“我妈不让我吃饭的 时候说话”，理由让人毫无反驳之力，还顺带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李沐见木扬继续刚才喝汤的动作，以为吃饭的地方人太多以至于木扬没听见，于是又叫了一声“爱妃~”，可是木扬依旧没听见，李沐选择放弃。“我给你讲个搞笑的哈~”木扬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准备给李沐讲的时候，就看到李沐用一种像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木扬。
“你看我干嘛？”
“爱妃~咱们好歹是女生，该文雅还是得文雅~”李沐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向木扬说到，随后又继续看向手机。
“你晓得的~我是个优雅的人”木扬边说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子。
“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我就带你到处转转吧~毕竟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啥好玩儿的”
“好的，你高兴就好，反正我也不认路”木扬边收拾包包边说。
“给，手机”木扬从李沐手里接过手机。
走出米粉店的时候阳光都藏在云朵的后面，又有一部分阳光像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悄悄从云层的缝隙里透出来。道路的两边全是卖奶茶的小商店。
木扬和李沐并排着走。“你想唱歌吗？，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李沐的声音突然从木扬的头顶传来。
“不想，因为我不好意思唱，我怕自己唱得太难听了”毕竟李沐唱歌是真的很好听，自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献丑，其实木扬唱歌也不差，就是初中的时候好像因为感冒的原因得了鼻炎，后来每次唱歌都觉得嗓子发音很别扭，以至于后来她就不想在外人面前唱歌了。木扬还想起自己以前得鼻炎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身体很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大病，因为家里面孩子比较多，木扬占老三，父母自然是注意不到自己的，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弟。后来母亲发现自己总是鼻子不通，头晕，呼吸困难才带着自己去医院检查，一检查才知道自己得了这样一种病。其实也不是啥大毛病，但是母亲总是会带着抱歉的表情看着自己。其实木扬一点也不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木扬看着母亲和医生交谈的背影，总觉得涩涩的。至于父亲，木扬其实回想不起太多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木扬寒暑假竟然能和父亲生活，在以前木扬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就算生活也只是两人每天基本的问候罢了，好像木扬这辈子也没有和父亲真正交流过，不止她，其他人也是。
“怕锤子！何况我听过你唱的歌”李沐一脸不信的看着木扬。
“哎呀~那人家那是一个人唱才不会觉得尴尬到嘛，和你一起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哈~”木扬说的是实话，本来在唱的人面前就不好意思。
“那好吧”李沐终于没有没有逼着木扬去唱歌了。
他们在M市的街头漫步，大概是星期五的原因，整个M市的街头都没有太多的人。路过万达，路过护城河边的杨柳树，路过许多的小叶榕，小叶榕的气生根从茂密的小叶子里发疯一般地生长出来，深深的青色和潮湿的褐色，就像高中时候木扬在南城的街上看到的那样。其实木扬对南城没有太多的印象，可印象又好像是一种让人忘不掉的东西，即使很多年没有回南城，木扬还是会想起南城小叶榕的模样，深深的青色和潮湿的褐色，当然还有夜晚里的橘黄色。
“对了，木林森他和你经常联系吗？”木扬问道
“没有，一般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们的，因为他情况比较特殊”李沐说道
“就是，他当初去当兵的时候也太突然了，感觉一下子做了决定就去了”木扬说道
“对了，他当初去的时候还给我发消息，说多走走，可能就是想让我去他们学校多玩吧，毕竟当兵了就没有太多机会在一起了，但是那时候我有事就没怎么去”李沐有些遗憾地说道，木扬走在他的左边，轻轻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木扬总觉得李沐变了，眼睛里会比以前成熟，也会有些悲伤，不过她最先看到的还是他的眉毛。
“就是，感觉他当初谁也没告诉”木扬说道
“不对！他好像就告诉了我，给我发了消息”李沐一脸吃惊但又开心地看着木扬。有时候木扬都觉得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基情，但是后来木扬和文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文央说杨阳也说木林森也只告诉了他。那时候木扬才明白，可能木林森把自己要当兵的事情都分别告诉李沐和杨阳，杨圆那里无法求证，不过应该也是告诉了，只是他们三个相互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知情者。当得出这个结论后木扬和文央差点没笑死。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木林森挺决绝的，感觉他好像在刻意把我们排除在外，当然除了你们三个”木扬说道
“对啊，其实队长不是像在学校看到的那样”李沐说道“队长他们家比较特殊，他爷爷不喜欢他妈妈，所以队长高中的时候回家都会和他爷爷吵架，最后连带着家也不想回了，有时候我们就在南城打篮球，那时候谁会想这么多啊，反正就是兄弟之间谁不高兴了，其他人就陪着呗”李沐顿了一下，用手把另一边的背包带子拉上，然后又说道“其实队长高中时候挺努力的，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高中太过分了”李沐对着木扬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那时候上课，队长在认真学习，但是我就会打扰他，也不是那种刻意的打扰，就是我觉得上课太无聊了，然后我就只有睡觉，睡醒了之后就让队长和我一起玩”他们从城区步行到桥边，好像是城市规划的原因，路边的柳树被剪得齐刷刷的一个样子，马路上穿着黄色马甲的环卫工人正在打扫。
“你走累了吗？”李沐问道
“还好，不过前面有凳子，我们可以坐一下”木扬看看见不远处的凳子说道。“没想到你高中是这个样子的”
“哈哈哈~其实我高中也还好，对了你知道吗？其实队长太搞笑了，有一次上课，我看见他拿着笔一动不动，那时候我刚刚睡醒，看见队长这个样子，我心里就在想：难道队长要开始努力了？这样子太吓人了”李沐扭过头看着木扬大笑道“结果你猜他是在干嘛?他把笔给投出去了，而且还对我说刚刚这球没投好，哈哈”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理解他的，因为我以前就是，你看我以前学习多努力，是不是，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大多数时候只是假装自己很努力罢了”木扬很是释怀说道。其实高考怎么说也是木扬的一个遗憾，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可她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在意了，但是说起来还是挺难过的。
“对啊，以前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天天就知道学习的人”
“所以啊，有很多时候有很多人，他们往往不是你眼中看到的那个样子，你看见某些人大笑，可能他内心悲伤，你看见我很努力，其实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自己努力，哈哈”
“我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
木扬和李沐在一个铁质的靠椅上面坐下来，他们的背后就是护城河，木扬侧着身体，转头就看见了护城河老旧的城墙，河水有些浑浊，被风吹起小小的波浪。李沐整个姿势都呈现着满满的葛优瘫风。
“你知道吗？以前我、队长、圆哥我们三个说好要进同一所大学，但是后来我们都去了不同的学校，只有我和队长在M市，圆哥去了其他地方，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就像我们见面了还和以前一样，当然你们的感情肯定比我们之间要深许多”
“肯定啊”
木扬突然想起，高考结束过后自己也问过李沐想去哪所大学，“肯定是省内啊”。木扬依稀记得李沐是这样说的，不过那时候的木扬好像特别希望高考结束之后去一个新的、陌生的城市，陌生到哪种程度呢？最好熟人不相见，也不相念。陌生到久而久之家乡逐渐成为异乡。所以当初木扬听到李沐的回答时，既不伤心也不难过。其实有时候木扬想想，自己其实和木林森差不多，决绝起来还是挺吓人的，甚至比木林森心还狠。
“好像要下雨了，咱们继续走吧”李沐看了一眼木扬之后说道
“嗯嗯”
李沐和木扬继续沿着护城河向城中心的方向走去，边聊些近年来自己的见闻。
譬如李沐告诉木扬杨圆买了一辆多手破败自行车，最后还惨遭陌生人顺手牵羊；又譬如杨圆多年来告白惨遭失败，并且人女同学还会很抱歉地说“杨圆，你是个好人”。木扬总算明白了，原来网上说不要对男生说你是个好人是有一点现实道理的。李沐给木扬讲，刚刚路过的桥墩下面有一对情侣在kiss，他在学校的时候无聊就在周边的学校瞎逛，发现哪个学校的女生最漂亮；关东煮里的泡面最好吃。木扬突然想起自己也喜欢吃泡面，每次吃小火锅时必点金针菇和泡面，为此还惨遭大学室友的无情鄙视，说木扬太没有追求了。
木扬也想给李沐讲许多许多的事情，可是一路走到尽头，木扬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特别多的事情可以讲。讲自的旅行，讲自己在大学里一个星期的充话费送的男朋友，好像都不太合适，最后木扬也只讲了他和李沐都知道的以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