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匣子是我娘装嫁妆的吗?那么久没用了,脏兮兮的”“你撒开,它是我的!”其实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了,但它又是满满的,里面都是我对玉贤的念想。
它在这躺了十几年了,浮沉一层又一层的掩盖了信封上的字迹,它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它在地上。
而你,在天上。
自打你十九岁嫁给我,仔细算来也有四十个年头了。
玉贤,这是你过门第一天,我爹给你改的名字,希望你贤良,淑德,替他管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知道,我爹教书育人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教好他儿子。我娘走的时候我还不认人,他屁股后边又有一群学生,哪顾得上我。
小时候我也皮实,不是撵了东家的狗,就是追了西家的鸡,要么就和哪个喊我没娘的孩子干了一仗。所以啊,他早早地就托人给我物色媳妇,那仔细的劲儿倒像要把媒人吃了。我爹说这冷锅冷灶的,吃了十几年,家里终于有女人了,再过两年添个娃娃,就更热闹喽。
后来爹带着这个梦去了天上,家里就剩下咱俩,你也觉得冷清,该添个孩子了。
那天放工回来,你说你怀了,我还像傻子一样问你怀什么了,脑门一热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你,生怕磕着碰着了,我高兴,我就要当爹了。
这一晃我当了十几年爹了,日子可快着呢!
玉贤哪,你在那儿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别急,咱娃也快结婚了,我看他结了婚就去找你。
要说咱娃也争气,村里头一个大学生呢,这一辈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可惜你不在啊,也没人跟我一块儿高兴高兴。
现在他大了,再也不问为啥我没有娘了。小时候那是天天盼你,盼你回来看看,抱着照片问我,爹,这就是我娘吗?我咋都没见过她?我娘上哪儿去了?
每回问的时候我都揪心的疼。
玉贤哪,我这辈子唯一没听你话的,就是没续弦,我怕,我怕她不像你贤惠,怕她不像你温柔,我怕她不像你那样能把破裤子缝出花来,我最怕的就是她会对咱娃不好。
这么多年,我当爹又当妈,终于把他拉扯大了,也算给你一个交代吧。
我记得那年你难产,医生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我心疼你,说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啊,你呢,搭上了一条命,硬是把娃生下来了。玉贤哪,我拿命护着娃,因为他是你拿命换来的。
我小时候也没娘,二蛋骂我是野孩子,每次跟他打完架就回家哭,为什么就我没有娘,咱娃小时候也哭,他每回哭的时候我就想,要不再找一个吧,他就有娘了,没人骂他是野孩子了,可是玉贤,我放不下你,活了这么一把岁数,我是个粗人,不会讲腻乎的话,我想跟你一直好。
我自私,不想让咱娃喊别人娘,我发脾气,我气你为啥不留下来,我爱喝酒,因为醉了就能看见你了,玉贤,活了一把年纪,还没讲过我爱你呢,我知道,你肯定会骂我不害臊呀。
岁数大了,倒是学会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了。
你看这一辈子啊,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一路走过来,你没在旁边,我老觉得空落落的。
玉贤,我想再拉一次你的手,就像结婚那天,我想拉着你的手,一辈子都不放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