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答案:可以,而且是必须的。
四大名著,哪个是真实的?《西游记》是神话故事,不必多说;《红楼梦》《水浒传》也是以神话开头,人物故事是虚构的;《三国演义》似乎更接近历史真相,其实也是大量虚构。
这么说吧,你读过的中外名著,基本上都是虚构的。
蜘蛛侠、钢铁侠、灰太狼、光头强、虎皮猫、马小跳、查理九世,哪个是真实的?为什么你看得津津有味,还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1.艺术的真实
有人说:“我们心安理得地撒谎是从小学写作文开始的。”
这是调侃的玩笑话,写作中的虚构,与生活中的撒谎有本质区别。
你没写完暑假作业,骗老师说路上遇到劫匪,书包被抢了。这是撒谎,目的是为了逃避承诺和责任。你在作文里写,路上遇到乱插队的野蛮人,你勇敢地站出来,严厉制止了他。这叫虚构(也有可能是真的),目的是为了表达文明无小事,出发点很好。
罗永浩在演讲时说过一个段子。老师布置作文《漫步在金色的校园里》,其他同学写“五星红旗飘扬在校园上空”,罗永浩写的是“五星红旗耷拉在校园上空”。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认为他在哗众取宠。罗永浩后来改成了“说来也怪,尽管校园里没有风,但五星红旗仍然飘扬在校园上空。”
这个段子很值得探讨。
在现实中,红旗的确存在两种状态,有风时会“飘扬”,没风时就“耷拉”。罗永浩写出了其中一种客观事实,不能说写错了。老师是从写作的角度出发,为了紧扣主题,写出校园的美丽,表达出校园昂扬向上的精神,所以应当写“红旗飘扬”。没风的时候,就假装有风。这叫艺术的真实,也是对的。
老罗和老师争论的其实是两个话题,一个是客观事实,一个是艺术的真实,自然结论不统一。
写作中,往往是追求艺术的真实。也就是说,允许合理虚构。
2.真情实感 ≠真人真事
小时候看《西游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唐僧却误以为孙悟空滥杀无辜,还要把他赶走。我当时真是又气又恨又急,气的是唐僧忒糊涂,恨的是白骨精太狡猾,既为孙悟空含冤着急,又担心唐僧被妖怪吃掉。
见鬼!我明知道故事是假的,为什么要着急?
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就是文学艺术的魅力。
清代才子金圣叹评《水浒》说:“吾尝言读书之乐,第一莫乐于替人担忧。”意思是说,读书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替别人担忧。
看到林冲手起刀落,结果了奸人陆谦,真是大快人心,忍不住要拍手叫好。看《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们会感动落泪。看到光头强被老板训斥,我们又心生同情,觉得他可怜。
心理学把这种现象叫做共情,也称为同理心、移情、神入,是指体验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
小说是虚构的艺术,我们心甘情愿被“欺骗”,为的是获得一种情感体验。我想冒险又怕死,看冒险小说;我想谈恋爱没人理我,看爱情小说;我想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又不敢打架,那就去看武侠小说。
我会跟随书里的主人公一起喜怒哀乐。故事是假的,我的情绪是真的。
这就得出一个结论:真情实感≠真人真事
回到作文,考试对作文内容的真实性是否有要求?看一个中考真题。
2019年河北省中考作文题
请根据你对“认识你自己”的理解与感悟,写一篇文章。
要求:①题目自拟;②有真情实感,不得套写抄袭;③文体不限,不得写诗歌;④不少于600字;⑤文章中不得出现真实的地名、校名和人名。
仔细看清题目要求。第2点提醒你要“有真情实感”,没有规定你必须写真人真事。第5点:“文章中不得出现真实的地名、校名和人名”。这是所有中考作文题的统一规定,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作弊,也从侧面说明不一定要写真人真事。
所有作文都应当写出真情实感,所有作文题目都不会要求必须写真人真事。
现在案子破了,叫我写真人真事的是老师,考试从没这么要求过。
那么问题又来了,老师叫我写真人真事,是不是错了?
3.真人真事最好写
写真人真事没毛病,完全正确。
真人真事更好写,更容易写出真实细节和真情实感。
假如你在放学路上被外星人劫持了,经过斗智斗勇,你和外星人成了好朋友,平安返回地球。你真的经历过这件事,写起来会很轻松,如实记录事件经过,加上适当裁剪就是一篇非常吸引人的文章。
你没有经历过,全靠现编,难度就大得多。不信,你可以编一个试试,挑战一下。外星人长什么样子,用什么武器,怎么说话?
只要有可能,尽量写真人真事,不要虚构,因为虚构的难度更大。
以《我最敬佩的人》为例,有的同学看到这个题目就条件反射似地写清洁工。清洁工是城市的美容师,每天辛勤工作,风雨无阻,当然值得敬佩。从写作的角度来看,我还是建议你尽量不要写清洁工。
两个原因。
一是写清洁工的太多了,题材不新鲜,很难写出新意,吃力不讨好。其他同学都在写,你会淹没在清洁工的汪洋大海中,就算文采飞扬也难出彩。二是你在生活中很可能没有接触过清洁工,对他们的工作不了解,没有真实可信的细节。你被迫要虚构,难度很大,容易写空洞。
像这样的题目,完全可以写真人真事。比如这样开头:“我最敬佩的人就是我的妈妈。”是不是好写多了?还可以顺带哄老妈开心,一举两得。
如果妈妈不是你敬佩的人,爸爸、老师、同学里面有没有?有的会写“我最敬佩的人就是我自己。”这个角度很新,与众不同,有吸引力,但如果把握不好火候就会把自己写成自恋狂。
无论作家写作,还是学生写作文,纯虚构、纯真事都比较少。大部分情况是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加工裁剪,为突出主题或增强可读性,要进行合理虚构。
为了便于大家理解,我用四个字总结:虚实结合。
4.故事不见得要真实但必须合理
既然虚构是必须的,那应怎么虚构?这个话题也可以写一部三百页的书,这里只讲两个这最简单实用的原则。
一是写你熟悉的。以《为自己喝彩》为例,你打算写一次激烈的比赛,通过艰苦拼搏,最终取得了胜利,为自己喝彩。写什么比赛,就要看你熟悉什么。你是乒乓球高手,那就写乒乓球比赛,你擅长演讲,就写演讲比赛。
比赛是虚构的没关系,只要熟悉就可以写好。假如你连乒乓球拍都没摸过,偏要写乒乓球比赛,这就是为难自己。你不懂比赛规则和专业术语,写不出真实细节和感受,必然会空洞。在选择写作题材时,要学会扬长避短,尽量写自己熟悉的。
二是故事要合理。有的同学写路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番交流之后,最后乞丐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孩子,一定要勤奋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里至少有两个不合理之处:乞丐怎么会出口成章,听起来像哲学家、大学教授;如果他懂这么多大道理,这么刻苦勤奋,怎么混成了乞丐?
我知道是你编的。同学,你露馅了!
写诚信作文,有的同学会这样写。放学路上,我在路边小摊上买煎饼,不小心多付了五元钱。晚上忽然有人敲我家的门,原来是小贩把多收的五玩钱送回来了,我被小贩的诚信感动了。
这不合理,小贩是怎么找到你家的,莫非他一直在跟踪你?就算是跟踪,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再敲门?写作文要注意逻辑自洽,自圆其说。
我们常说这个故事很假,其实就是情节不合理,可信度低。你的故事“很假”,由此得出的道理也站不住脚,会削弱主题。
虚构不是乱编,故事不见得要真实,但必须合理。
5.新闻报道不能虚构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全国医护人员支援湖北。某媒体发了一篇新闻报道:《援鄂女护士放下植物人丈夫毅然奔赴一线》。文中写道:“丈夫虽然卧病在床,但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做着一件伟大的事情,只要一有人提起妻子,丈夫便会露出笑容……”
植物人丈夫居然露出了笑容!
这条新闻立刻火遍全网,一个真实的人物事迹,硬硬生生写成了假的,一个感人的事件变成了笑话。作者的写作水平低得可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新闻报道严禁造假。这是法律规定的,真实性是新闻的第一生命,新闻造假不光是记者的职业操守问题,还可能触犯法律,曾有记者编造假新闻坐了牢。试想,假如有人编造假新闻,宣布取消中考,人人都可以上重点高中,那会引起多大的社会混乱。
要点总结:
真情实感不等于真人真事。所有作文都应当写出真情实感,所有作文题目都不会要求必须写真人真事。
写作中,往往是追求艺术的真实。也就是说,允许合理虚构。虚构不是乱编,故事不见得要真实,但必须合理。
只要有可能,尽量写真人真事,不要虚构,因为虚构的难度更大。真人真事更好写,更容易写出真实细节和真情实感。
新闻报道不能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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