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

二十年前

挑供品担子的是我

那时候

一起扫墓的小孩我都认识

谁是谁的孩子

每到一坟

一起扫墓的长辈都会向我们叨叨

这是谁的坟墓

他（她）活着时如何如何

死后又如何如何

一个人的历史

活在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中

二十年后

我回到家乡扫墓

当年向我们叨叨的老人作古了

挑供品担子的是十七八岁的后生

我分不清他们是谁的儿子

叫什么名字

我成了当年我眼中的长辈

就拿着一把雨伞

每到一个坟前就下拜

大家都赶时间

也没时间听长辈们叨叨

坟墓里的人变得真的死了

同行的堂哥

开始找同辈的兄弟商量

他认为自己可能是同辈人中最早死去的

他在为自己的千年归宿焦虑

想在曾祖父的坟墓拜台下面

修一座家族公墓

同辈的兄弟百年后都放那里

问我同意与否

我深表赞同

一年中最让人想到生老病死的节日

还是清明

扫墓的时候看到墓主人的生卒年月

就会强烈感觉到

人生算什么呢

朝露而已

刹那间就老去

短暂到做不成几件事

就到归期

我常常在清明陷入沉思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人生什么才是可靠的

活着时计较得失

死后惟一棺之土

流芳千古

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