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高压水枪
队员们被蚊子折磨的痛不欲生,终于等到天完全暗了下来。
山里的凉气骤然爆发出来。蚊子似乎感到了寒冷,在吃饱喝足之后悄然退去了。瑟瑟的冷风吹的阿牛浑身打颤,上下牙齿不由自主的碰撞,发出没有节奏的“砰砰”声。
队员们摆脱了蚊子的攻击,但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寒冷让他们沉默,黑暗让他们恐惧。
突然,有人合上了电闸,几个探照灯直射到队员身上。
“唰”的一声,瞬间如同白昼。
阿牛被明晃晃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只能使劲儿地缩小自己的瞳孔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从远处看去,灯光照射下肤色各异的队员们一片斑斓,白色,古铜色,暗黄色,浅黄色,棕色,就像是刚倒入盘子里的颜料,还没有来得及调和。
阿牛渐渐的睁开眼,看到两个教官一人拽着一个高压水枪从房间里走出来,分别走到人群的两个角上。随后又一个教官提着大喇叭,一摇一晃地走到空地一侧的高台上。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把大喇叭拿起来,放到嘴边,说完这句话顿了一顿,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接着说,“考虑到大家身上比较脏,晚上给大家洗个澡!”
话音还没落,两个高压水枪几乎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猛烈的水流喷涌而出,从一左一右喷向人群。两个教官好像很吃力,感觉提着的不是水枪,而是加特林重机枪。他们前腿呈弓步,后脚紧贴地面,全身肌肉绷紧,以此来承受巨大的后坐力。
人群顿时炸了锅,队员们嗷嗷乱叫四下奔逃。教官站在台子上用大喇叭喊着:“离开的人,直接淘汰!”
听到这句话,向外窜逃的队员又拼命往回跑,像是无头的苍蝇东碰西撞,不知哪里落脚。教官左右摇摆着水枪,水枪向机枪扫射的子弹一样使整个广场没有一个安全区。不约而同地,队员们都往中间挤,屁股朝外,头使劲儿往中间拱。水有股刺鼻的鱼腥味儿,好像是从山后面的鱼塘抽上来的水。
阿牛紧贴着43号,学着他的样子,但却无济于事。水柱喷到后背和屁股上,就像是被人用无数根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大头针扎在肉里,又冷又疼。他下意识地伸开手去挡住水柱,但水流强大的冲击力喷开他的手,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右肋。
钻心的疼。
全身的肌肉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不停地抽搐。手和脚由于条件反射,不停地变换位置。整个人就像是一台坏了开关键的机器,除非电量耗尽,否则根本停不下来。
43号背对着水柱,表情痛苦,紧紧咬着牙,奇迹般的一动不动,仿佛他的后背有保护罩。可以将水流分开,而自己不会受到一点冲击。
43号转头看着阿牛,脸上肌肉僵硬,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阿牛在杂乱的叫喊声、击撞的水流声中,依靠他的口型依稀辨认出这句话——“不—要—动—越—动—越—疼”。
阿牛瞬间像是在摔入万丈深渊前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他赶紧学着43号的样子,背对水柱,扎着马步,但是效果却不如43号所表现得那么明显,寒冷和疼痛的刺激并没有消失多少。
他坚持着,一动没动。
夜深了。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渐渐变弱了,叫喊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阿牛眼皮往下沉但寒冷和疼痛的刺激一阵阵的驱赶着他的困意,强迫他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拿着水枪的人换了两个教官,也许前面两个教官也累了,毕竟高压水枪后坐力还是很大的。
车轮战。
看不到尽头!
兽训营背后的大山静静地耸立着,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任由那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在山上回荡,丝毫不为所动。
阿牛闭上眼睛。
他的思绪回到了父亲身边,他感觉到父亲在抚摸自己的头,并没有责备自己,而是欣慰的看着他……
天微微亮了,水渐渐小了。
没有人宣告结束,也没有队员离开。
他们仿佛失去了知觉,早已感觉不到水的来临,更感觉不到水的告别。
无声的告别!
唯有巍峨高耸的大山,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它是唯一的观众,静静地等待着谢幕。
阿牛的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手和脚,由于长时间在水中浸泡而突起皱痕。他尝试着挪动身体,手和脚却不听使唤。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合上眼睛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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