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之二十七
师命香江
杨英锐
前些年，寒暑假都在国内教书，每次都是二或三门课，都是一百多或小二百人的大班。累计下来，在国内上过我课的学生应在三千五百人左右；要加上听过我各处讲座的学生，怎么也超过四千人了。我教书的哲学是，好老师就是讲课讲的好，好学生就是听课听的好。至于师生讨论什么的，纯属瞎耽误功夫，是老师没真本事或没备好课的表现。我自信我对学生的影响很大，学生们也都这么说。但我一般不跟曾经的学生们联系，虽然嘴上说的是有数无类，心里想的却是孺子难以教也。可是前年，我破了一次例。
一个选过我课的女学生，正在香港某大学读研究生，还想到美国读博士生。她当时联系我，想请我写推荐信。我于是先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然后网授机宜。
小故事说的是，我有一个北大附小同年级同学（如今通称发小），叫杨铸，早几年当过首师大中文系主任。他爸叫杨晦，曾经当过好些年北大中文系主任。杨晦先生是名人。当年五四运动的时候，青年杨晦正在北大中文系念书。一日，青年杨晦和同学一起翻墙进入时任北洋政府总理段琪瑞府中，照面正遇段琪瑞，想到北洋政府签署了卖国的廿一条条约，怒从中来，上去就打了段琪瑞一个耳光。由此一掌成名。北大中文系主任，杨晦先生不做谁做。
我接下去网授机宜。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社会精英，还抱怨社会天花板吗？现在你正有机会。先去了解一下那些“港独废青”们什么时候集会，找几个男生聊做保护，再叫二个同学准备好当场录视频。然后你就冲进会场，二话不说，上去就给那个所谓“港独领袖”或“港独议员”一个大耳光，打不醒接着教训。以力制暴，正是天理，一掌成名，英雄此际！
你不是让我写推荐信吗？你敢打这一巴掌，在我这就成为精英，为师我定亲自捉笔，极尽天下褒扬之词，在所不惜！
后来，谢宁先生，原中国经济网副总编辑和英文主编（也是我北大附小同班同学）做了一个更正。他考证说，杨晦打过段琪瑞一记耳光的典故不成立。因段琪瑞虽在1917年时任过北洋政府总理，但当年即下野，1919年“五四”时段不在台上，杨晦也见不到他。对杨晦在“五四”中的故事是，他确实参加了火烧赵家楼的行动，并据说打了人，把手指骨打断。那些学生当时在赵家楼并未找到想找的人，因此打人估计也就是乱打一气而已。他还说，关于杨晦的后一部分内容应该是对的。即因为杨晦是五四运动中火烧赵家楼的先锋之一，成为北大中文系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系主任，这当然与他是北大的五四运动见证者有关。
再后来，香港的暴力风波越演越烈。我后悔给那个学生出了那么个主意，实在是考虑不周。要是人家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不是罪过吗？再再后来，国家颁布了国安法，有效地稳定了香港局势。这才是国家手笔，政治大局。我当时给学生出的主意，书生意气，是格局小了。
（2019-9-8 初稿，2021-3-11 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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