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下巷130号
一叶莲
塔。雁鸣长空。兴贤院内那些诵经的孩子
在唐朝宽裕的秋阳中起劲的摇头晃脑
巷。春雨霏霏。油亮的石板街跫音寂寂
撑红伞的女子在婉约的宋词中走过来又走过去
130号。某个时代的序列号。某个人的代码
就像身后突然响起的那一声“喂”冷漠而孤独
塔下巷130号。快递小哥穿过复杂的经纬
准确送来大蒜、生姜、奶酪，书籍，以及药
在五楼。他喜欢一边吃胃药一边赌酒
他精心的侍养着兰花又将它们一一种死
他爱流鼻血，爱骂人。爱吃大蒜的嘴越发臭味难当
他卑微的与无耻的生活死扛。终于没有低下头来
侍兰斋
没有宗教。书本里只有五千年苦难的国
疏于怨恨。懒于树敌
纯粹。简单。他爱广泛的草木竹石
狭隘。偏执。他只爱极少的人类
中年过后陷入孤绝之地
他想象着点燃一支烟看时光慢慢燃烧的样子
他尝试着原谅一切。但他终究不会放过自己
下午就这么开始了
2021年7月28日下午。可以是任何一年
可以是任何一月。可以是任何一个日子的任何一个时刻
雨声逐渐响起来。从梦里到梦外
逐渐清晰，逐渐真实得令人发慌
阳台上的衣服必须收进来
盘箕里的生姜大蒜必须收进来
抽象的日子这一刻异常具体
窗台上那些石头啊菖蒲啊兰花啊
在雨声中渐渐模糊
翻开的书中也全是模糊的身影
如果轰然一朵花开，或者有更深刻的破坏
他满脑子的物质与性欲
这时。雨停了
散了吧
不要走在前面。也请不要走到后面去
今夜你会有突然的孤独吗
那在光影里一一凸现的面孔
又一一模糊。就像洪水中沉浮的物什
那么重的。那么轻的
都是那么无力、无奈的随波逐流
从塔下巷走到拱北门街
从我走向你，到你走进我
你永远不知道前方等待你的是什么
而你所热切期待的终究不会发生
黑夜就是一道悬崖
纵身一跃，无声无息
把你的男人领回家吧
寂寞的人反复说着天气
孤独的人反复打着哈哈
不愿回家的人都聚在靠背摊前
九眼桥的北边。九眼桥的南边
九眼桥的东边，那儿原来是一个老纸厂
一个人，来到墙角拉尿。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觉
一个人，将啤酒瓶砸向另一个人的脑袋
一个人，抱着桥栏杆大哭
十几年前，他也坐在那个位置醉眼迷离
现在他摇着空空的茶杯，说
干了吧，被夜色所伤的人们
转身去雁塔广场
没有时间。或者是很难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
突然就停下车，想走一走门口这两条路
塔下巷。拱北门街
走一走这两个寂静而又陌生的名字
或者是听一听“胡建旺铁匠铺”里某些铁器的回响
夏日漫长。鼓乐喧天
广场舞大妈是一个伟大的物种
就在那个停电的夜晚，天气燥热
你所需要的东西。你曾经那么热切地渴望得到的
都被你慢慢抛弃
听说昨天是七夕
已经开始忽略了那么多莫名的隐喻
不关心玫瑰。不关心月上谁家柳梢
不关心人约哪个黄昏
二十几年，他守着那几个倔强的文字
已经不愿再说出口
对每一个相安无事的日子说声感谢
日复一日，已归于平淡
感谢这连绵的暴雨中宁静的相守
湿润的空气带来薄凉的小秋
一些事物正在消逝
一些事物正在萌发
他们慢慢的熟练了掏出身体中最柔软的部分
依偎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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