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祖父离开我们已有11个年头。清明祭扫那天,看到家门口这担箩筐,那一幕幕再次清晰的一一浮现。
那箩筐打小我们姐弟三个跟祖父、祖母、母亲在农村长大,父亲常年在外谋生,记忆中极少回家,对于我们来说,“父亲”仅仅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代号。
于我们来说,少了父爱,却多了祖父那不一样的爱,也算不幸中的幸运吧!
记得我约七岁那年夏天,一个周末,万里无云,艳阳高照。那天刚好是圩日(家乡是每三天一圩),集市离村子近20里路。吃过早饭,比自己大的玩伴们都有说有笑的相邀去赶集。
“喂,小米,赶圩去啦,一起去呀!”隔壁堂姐在家门口吆喝着。
这一吆喝,我的心里那个痒呀!
“妈妈,我想和他们去赶圩。”我小跑着到正在吃饭的母亲身边。
“你不能去,他们都比你大,这么远,你怎么走?”妈妈头也不回的否决了。
的确,对于80年代末的农村来说,当时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脚。而那之前,我是从没去过赶集,也从没一次走过这么远的路。
“不嘛,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走的了的。”耍赖是孩子的强项。
“说了不去就不去,等明年大点再去。”母亲坚持着。
“我走不动,可以歇一歇再走呀,你就让我去吧!”我依然嚷嚷着。
在一旁扎扫帚的祖父,转过脸来:“去我带你去!”
一旁的妹妹听到后,也跟起风:“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爷爷!”
爷爷笑眯眯地摸摸妹妹的脑袋说:“好,一起去,我们一起去。”
“太好了,我们可以去赶圩咯!”我和妹妹相拥在一起,院里的鸡啊狗啊,似乎也跟着手舞足蹈。
幸福来得太突然!
只见祖父取下挂在墙上的那担箩筐,顺手在门后面拿了一根扁担,戴上他那顶有一圈汗渍的草帽。
“去,戴上草帽,到箩筐里来,准备走喽!”祖父的声音干脆而温和。
能去赶集已是惊喜,原本以为是要跟祖父一起走路去。万万没想到,祖父竟以这样的方式圆我们的梦——挑着我们去。当时的心情真是比偷偷拿米去换发糕吃还要甜;比好不容易吃到游村小贩进村卖的五分钱一根的糖水冰棒还要甜。
我和妹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爷爷,真的吗,你挑我们去?”
“对,挑着两头小猪仔去。”
“哈……哈……哈……”笑声回荡在屋里。
于是,我们祖孙三人就这样上路了。
我坐一个箩筐,妹妹坐一个箩筐。祖父肩上的扁担有节奏的一上一下。发出吱吱吱的节拍。
我和妹妹坐在箩筐里,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高兴劲找不到词形容。
“哟,你们俩今天做皇帝了呀!”碰上隔壁婶婶。
我们调皮地应着:“是呀是呀,今天我们做皇帝咯!“
祖父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太阳越来越辣,路旁树上的知了,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我清楚地看到祖父额头的汗珠一粒一粒往下掉,而那白色的背心早已湿透,呼吸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均匀了,有点喘不上气来。
“爷爷挑不动了,我们休息下吧!”祖父说着把箩筐轻轻地放在路边,生怕磕着我们似的。
“老人家,让她们出来自己走一走吧!”过路的一个陌生人,看着祖父在歇脚,忍不住插上一句。
“算了,现在天气很热,她们还小,还是我挑吧,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再让她们走!”祖父边擦汗边笑着应道。
就这样,走一走,歇一歇,我们一直坐在箩筐里,而祖父足足歇了不知多少回,我们才到集市。
一到集市,我和妹妹便拿着那八毛钱奔下了二两米粉,祖父叮嘱到:“吃完记得回来这里找我,别走丢了啵。”
那碗米粉是我和妹妹第一次去赶集吃到的,特别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祖父答应得如此干脆,一头是我一头是妹妹,百把斤没得说,那长长的二十里路不知洒下多少汗水才换来那碗米粉。那时的我们真是太不懂事了!
如今,祖父不在了,箩筐却深深地,深深地印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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