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

   

还记得《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第一章，是以一个摄影师阿莫乌尔的自杀引出故事中的人物的，刚看的时候我就被阿莫乌尔的做法所震撼了，他是个以死亡来抗拒衰老的人。以死亡抗拒衰老，既是一种勇敢，同时也是一种怯懦。

走在去饭堂的路上，同行的伙伴提到“当我老了”这个话题，我一笑，“还这么年轻，就考虑老了以后的事情了”。又转念一想，时光过得那么快，我们活着活着就老了。

那么，当我老了，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应该是宁静的日子。我好久不曾出门奔波，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追赶着我。干净的餐桌上放着不出声的淡酒，散发出醇厚的气息。朋友的来信被随意搁在书桌上，夕阳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凌乱的报纸上，也许还有那黑框的老花镜。此时我提笔，写一张明信片，内容不多，只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应该是美丽的日子。我好久不曾去拥挤的街道，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家中小庭院。门口应该种有会开花的树，如有可能，便约上三五好友，泡上三杯两盏清茶，笑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边云卷云舒。回首年少时候做过的傻事或者美好的记忆，可以开怀大笑。没有朋友上门时，可以给客厅里的水仙换换水，或是擦拭蒙尘的家具，与它们一起聆听岁月歌唱。或者坐在窗前，听风吹来年少时记挂过的人的消息。

那应该是美满的日子。在某些平常的日子，儿女携孩童登门，不需要什么节日，不需要多么隆重，可以坐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就好。或是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看孙儿孙女在庭院嬉戏打闹。待到阳光离开屋子时，开了明亮的灯，我可以在灯下教孩子们读书念字，也可以将我年轻时候的故事告诉他们。

家中是必须有一面镜子的，明亮的镜子，我可以清楚一点地看到我的白发长在哪里，眉眼处的皱纹又多了几分。我想我还可以细看我那虔诚的灵魂，它深爱着我每一根白发每一道皱纹，并感怀岁月恩赐。

家中的庭院外应该种有一畦青草，我可以在深秋的清晨早早起来，看看昨夜的露水如何在青草叶子上晶莹透亮。行走于其中，也许露水会沾湿衣裳，但也毫不介意，并感念大自然的恩赐。

我也许没有勇气用死亡来抗拒衰老，也没有办法抵抗衰老。所幸的是，我坚信我仍处在最好的年华里，虽然未来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所期盼的年老的样子也有太多变化的可能，但是长路漫漫，我爱的，偏偏是人生中那无数种可能啊。

（2015.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