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潭的魂,阿里山的神
兰善清
日月潭,那是荡漾心魂的一汪圣水啊!
路过南投,得顺道看看去。这个因玉山和阿里山之间的断裂而形成的盆地积水潭,在人的美化造化之下,她成了台湾名片,名满天下。也许你不一定知道蒋介石厝灵的慈湖,但一定会知道日月潭,因为我们从小孩时候起就从最为普世的课本上知道了台湾这一风物,从小时候的渴念算起,至今已是大半生都在做着想见日月潭的梦了。
旅游大巴把我们送到青翠欲滴的山口处,应面而来的便是比青山更翠、比碧玉更碧、比镜子更镜子的养眼到极致的圣光!啊呵,好一个世外净域,一尘不见!目光所及之处均为处子般的初现,大自然的手似乎在此揩拭了又揩拭,出神入化的净,超凡脱俗的洁,压倒一切的爽朗。尤其汪汪一碧的日潭月潭,摒弃了尘世丝毫的玷染,纯然的玉液琼浆,似乎是按朱自清的《绿》储藏的绿呢!坐在船上,圣风依依,人就全身心的被绿洗礼了,断了杂念妄念,也生不起杂念妄念。勿需呼朋,勿需携友,只需一卷经,由空灵的心底诵起,悠然豁然,朵朵清莲,万事无牵。
日月潭,你终于从教科书来到眼前!
美丽了我的想象!
你让游人掉魂!
导游牟九如发挥了她库存丰富的知识和表达才情,向我们兜售起日月潭的来历:日月潭之发现归功于一只神鹿,三百年前邵族祖先从阿里山发现那只白鹿,奋起而追,三天三夜,白鹿失踪于高山密林;搜,又三天三夜,白鹿嗖的一声箭一般从他们眼前射过,越过千峰万岭,遁入重重围拥的翠绿森林之中,猎手追过来,追过来,追着追着,他们站住了,立定脚步了;不禁凝望着眼前晴日下静静闪耀着宝蓝色光芒的一派澄碧湖水,宁馨得就像纯洁的婴儿甜蜜地偎依在母亲怀中酣睡一般,邵族祖先心醉了,神迷了,盘膝坐下了,搭起帐篷住下来了。此刻,那只祥瑞的鹿早已跃入碧水化作眉痣一点将湖分作两半,一半赤如太阳,一半曲如新月,日月潭戛然得名!名那鹿岛为“拉鲁岛”吧,“拉鲁”即“我们的”,此乃我邵族之专有也。
水足土沃,森林茂密,宜耕宜狩,邵族植根不移,于今依然。
遥观日月潭一枚高山湖泊,与大陆长白山、天山天池一样,一个接天水的天锅,却有如此诗意。九平方公里面积,三十五公里方圆,除了仙境般的养身休闲造福于人之外,平时它也没闲着,还兼具发电与饮用等功德,可谓滴水成金,寸土皆圣。蒋介石与他的夫人在此筑下涵碧楼,没少得此日月之精华。生前时常漫步于涵碧步道欣赏日月潭,步道两侧所栽蒋夫人最喜欢的桂花、栀子花等香花灌木,而今茂荫云翳,幽香阵阵,五色鸟、山红头、绣眼画眉噗噗振翎,活跃林间。
台湾胜景蒋占多,黄鹤一去杳无着。
蒋氏曾下榻的屋子,现今我等常人住一宿需四千人民币。啧啧,这是人住的地方么?想沾点仙气,想都想不起哦,想而生畏!
继续南走是阿里山,阿里山那是有神的!
旅游车很平稳的盘桓而上,两千多米的海拔,徐徐行驶两个多小时方抵达景区,牟导引领我们向桧木林走去。行进中以她对当地文化历史的熟稔给我们进行阿里山历史的普及,在她未讲之际,我冒昧的幽它一默:“牟导,眼前没有壮如山的小伙和美如水的姑娘,倒是有你这样叠合了二者之美的风景哦。”她知道我要说啥,便指着自己肥胖的身姿自我调侃起来:“承你夸我了,歌曲里的阿里山那是醉美的从前,现在阿里山青年都走出山外发展,让本小姐一人兼歌词里的男女,为阿里山代言,本小姐既壮如山又美如水,你们算是遇着了,不用思念见当年的小伙小姑娘了。”
大家被她的率真逗乐!
经牟导引经据典,阿里山的故事也是一部原住民的拓荒史诗,与日月潭故事几乎同版本。说很久一天,有个叫阿巴里的高山族首领,追逐一只白鹿来到了这座他从没来过的大山。正当他紧迫不舍,白鹿忽然不见,眼前却出现了一片云雾笼罩、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大山林。他被这迷人的景色吸引,为丰富的物产着迷,他想族人们又有了一个赖以生存的好地方了,于是,叫来部落族人,将这片山林开辟成新的猎场。他与他的族人幸福着这高山青、涧水蓝的幸福,随而那首《高山青》的地标性歌曲唱响了,人与境俱美,世世代代,这山便以阿巴里的名字叫了,顺口顺嘴,“阿巴里山”去了“巴”叫成了“阿里山”。
18座联袂聚首的山群构成阿里山,它是台湾南部脊梁,山峦叠翠,巨木参天,云海茫茫,高鸟翔天。
这里是桧木天下,巨木当道,神级树王称雄。
树墙耸云霄1400公顷的峰顶,聚集了千万株。这里没有攀附的藤蔓,没有纵横的刺蓬,没有另类的树族,没有曲曲弯弯、高低悬殊的不够档次的林木参差其中,只有一律的凌云入霄的天柱式巨擘,视野所及,非此无他。它们大多都是鼻祖级的高龄了,3000至2300树龄不等,也就说以它们资历而论,它们有足够资格亲眼目睹商周以来中华大地的朝朝暮暮,如果再乐意管闲事看热闹的话,中东两河流域的新巴比伦王国时代,北非的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时代,恒河流域的古印度列国并举时代,欧洲那边的亚力山大大帝建立欧亚大帝国时代,它们都应该是望风而知的,经历了那个春秋的;殷商人过白令海峡、齐桓公到北美、箕子到朝鲜、徐福去日本、郑和下西洋、哥伦布漂洋美洲、达・伽马绕过好望角到印度......想必它们也是一一在目的。它们这生命才叫生命,所谓的神仙不就是这样一种不老不朽的无尽岁月的持守么,像我等芸芸,朝菌不知晦朔,流星一瞬,在它面前连打个盹都不如。
以静制动,千年又千年,当世间呼啦呼啦翻日历、一个一个纪元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时,它们在此不为岁月所动,不为天地所动,不为得失所动,顶天立地,以万寿无疆为自己醉美的小资日子,优哉游哉。
当我沉思于这些仙体一般的树的光景时,九如女士则向我们讲起了当年日本人对阿里山桧木的强盗掠夺行为,随着她所指之处,看到一个个巨大的水塔底座一般树桩,龇牙咧嘴,如泣如诉,怒不可遏的样子!啊呀,神仙也遭屠刀!数千年来那多凶神恶煞都没能对这天地灵气凝聚的灵物施以贼手,日本侵略者是何等妖魔如此作孽?他们把铁路修到了阿里山海拔2100米的山巅,轻松伐走三千岁树龄的桧木37万株,林相最好的阿里山、八仙山、太平山都成了他们对桧木的屠宰场,迄今明治神宫的椽棱柱梁都用的是这里的桧木。我在新北林口千手观音寺内看到一块标识着3200年年轮的桧木断面,好大好大,需要四人合抱,十六人围着共餐,绰绰有余,想必这都是当年日本人盗伐后遗留的。疯狂盗伐终于引起神木震怒,一天17个伐木者暴病而亡,做饭淘米,米水成血,强盗敬畏收手了。自此阿里山桧木不再被人觊觎,它们又回归到“山中无甲子、四时自成岁”的仙境里。
走出桧木王国,环视左右亦有可攀风景,它们是日本人当年盗伐阿里山资材时见缝扎针植入的樱花,樱花怦然怒放,瞬间归零,是武士道精神的最好写照,故而日本人走到这里带到这里。百年为家,它已归顺我华夏河山了。一种名曰普贤象樱的樱花正绽放,朵朵娟秀,如绣娘绘出,可人近意,可爱得只想把玩,而它亦似有一种眼神,期待你吻。花堆花,把整个树蓬压得颤颤巍巍。其他樱花已谢,只剩嫩绿在枝头。丛林间马蹄莲很妖娆,喇叭状的花,朵朵仰天放歌,浑如苍山林海一号兵。娇小的野生蒲公英的花已化作灯笼,只待一阵风来,它就要周游天下了。它们的前辈一定是来自海峡那边的大陆,从它朴实的样子我认定它与我老家水田埂上那片蒲公英同祖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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