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的,我是真怕父亲,打心眼里怯,但是我是他三个孩子中唯一个敢撒娇卖萌顶嘴,还有“吹胡子瞪眼”。
当然,胡子我也没有,瞪眼我也瞪不过他,打架也没打赢过,父亲的眼睛极其漂亮,双眼皮,大大的,炯炯有神,可这也不是优点,稍稍拉下点脸就让人觉得在怒视,同龄的孩子悄悄跟我说,很是害怕我父亲,他只要一回家,在我家玩的小孩,刺溜一下全跑了。
小的时候,屋后的河水清澈透底,夏天天气热,每到傍晚,男人们先去河里洗澡,天黑了女人们再去,我母亲从不会去,父亲就会领着我跟黑子去河里耍,不过,黑子会游泳,嗨的摇头晃脑,水花四溅,而我,胆子小,站在最浅的地方,也不敢让父亲放手,一不小心就又喝饱了,那个时候的父亲是极其温柔的。
还有什么时候温柔呢,“求”我帮他掏耳朵的时候,揪下一根头发,搓成线,放在耳朵里卟棱卟棱的响,痒痒的,很是舒服,父亲极其喜欢,掏耳朵时不能说话,父亲是安静的享受的。这个时候我是最得意忘形的。还有什么时候呢,当他干完农活,累的腰酸腿疼,他会让我帮他捶背按摩的时候,他会求我再捶一下,多按五分钟,那个时候,他会撒娇,没错,真的在撒娇,当我‘勉为其难’答应后,他就开始加条件,“往上点,对对对,使点劲”,“往右往右,对对对,轻点轻点,疼死你爸啊”。这个时候我是心疼的,他说什么我便尽可能满足于他,就这样我练就了一双会按摩的手,手法精准,力道到位噢。
父亲大人当然也会有很多让我嘚瑟不起来的事,比如,父母对我们的学习要求极为严格,这20几年来,我总共挨过一次打,小时候,刚刚入学,没人跟我讲成绩是个什么东西,一次课堂测验,我得了60分,“60”,好大的数,拿着本子,我兴高采烈的跑到父亲面前报喜,结果,可想而知,他抬手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分数,也让我记到现在,更让我从此有了心理阴影,每每逢大小考试,我的手都是抖的,紧张、害怕,现在再跟他说起,他都不承认了。
家有三个女儿,但是他跟村子里那些别人家的父亲不一样,他说他这辈子只能是个农民了,他不要我们也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我听过不止一个人跟他讲,“老张,女孩子上什么学,找个好婆家嫁了就行了”,父亲摇着头不紧不慢的说,“那不行,必须上学,读书是她们唯一的出路”。可惜我们姐妹三人都没有什么大作为,只是离开了那个村子生活而已。
那一年,大姐买房,房价还没这么高,大姐一个女孩在外面奔波,积蓄不多,父亲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找亲戚一家一家的借,这时候还有人在说,“一个女孩子,逞什么强,找个好人家嫁了什么都有了”,父亲还是支持了大姐。他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女孩子,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工作,一定要独立,你要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经济,独立的生活,一定不要完全依靠另外一个人,一定不要想着把所有重心押附在你的男人身上,等等,他的教育很有成效,并且还出来一个长歪的我,一不小心张家老三成了女汉子,不仅伶牙俐齿,卷起袖子都能通下水道。
当然,父亲也很偏心眼,偏谁呢,偏他的女婿们,大姐夫和二姐夫,但凡姐姐们和姐夫有什么不愉快时,他最先骂的都是我的姐姐,然后再问个所以然,还振振有词的跟姐夫讲,“我这人帮理不帮亲,谁有错我批评谁,但是你们要是错了,也不能委屈我闺女”。结果就是他的闺女从外地回来吃的是家常便饭,女婿回来了都是有酒有肉啊,赤裸裸的偏袒。
悄悄地说一句,这老头,最疼我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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