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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发现肉身又到了上海。
随之而来的又是熟悉的梦幻感。
上一次回上海,是租住的维多利华庭,回金堂前又搬到了山水国际,这一次回上海,终于有了回的感觉。何以故,绿城小区才是拥有产权的窝。在这里,曾经住过两年,周边的菜场和超市,都熟得不能再熟。为什么频频搬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时空的聚散离合恰好让我很容易体悟到“缘起性空”。
时间回到前天,9月21号;空间转换到金堂,筷子兄弟鲜鱼馆。多年的老哥们、老领导杨登榜为我饯行,还有两位老哥们,郑元光郑兄,彭树刚老弟。“小彭”最年轻,今年才69岁。席间说起四人的相认,树刚感慨不已。当年他从部队转业,与元光兄共事,通过元光兄认识了登榜兄,又通过登榜兄认识了我,一晃就是数十年。与我相识时间最短,也已是30年了。因某种缘故相认的人何其多,数十年后还能在一起喝酒的人何其少。退休后到上海带娃,与朋友离多聚少,聚则“有”,离则“空”,带娃便是“缘起”。还有更加令人惋惜的“空”,每一次回金堂轮休,都有非常熟悉的人“走了”,从人间消失了。2021年轮休后回上海,临行的前一天,小区一位邻居谢大爷,老伴曾经的同事,隔了老远,便扬起手中的冰淇淋跟我打招呼,大张着缺了牙的嘴笑。到上海没几天,便传来了他的死讯。
从小到大,我们认识的同学,战友,同事,我们结交的好友,以及我们的亲人,因为各种缘故,疏远了,离散了,永别了,或者反目成仇了,这,就是缘起性空。
非常认可一种说法,世界的分散和变动,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观察。
人生百年,这个时间够长了吧?不够。远远不够。你想观察到“沧海桑田”,如果没有现代考古手段,至少要活上万年。你想观察满清从入关到宣统逊位,也要活将近三百年。然而生命短促,我们最缺的是这个“足够长”。
除了足够长的时间,还得有条件转换空间。网上流行一句话,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山沟里的村庄,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哪来的资格谈论世界观?
从时间角度看,因各种缘故,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总路线、大跃进、三年困难时期、各种运动、各种动乱;还经历了知青下乡、计划生育、全民经商、工人下岗等一系列历史事件,但我们却没能亲眼看见“解放前”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亲见未来的场景。我们的先人和后人也一样。从空间的角度看,因为封闭,因为信息的不对称,我们对外面的世界无法给出正确的评判,甚至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这就是时代的局限,——准确地说,是时间和空间的局限。
除了时空的局限,还有认知的局限。很难想象,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能够理解什么叫逻辑;很难想象,一个悲观厌世的人选择出家,是因为他明白了“缘起性空”。
除了时空和认知,限制我们的还有物欲,还有生存压力。我们没时间去观察一朵半小时后就会消散的云,不会注意它消散的过程。我们甚至不会注意小区绿化带刚刚绽放或枯萎的一朵小花,更不会在意脚下正奋力拖着一只苍蝇的蚂蚁。
在这个大而无外、小而无内的宇宙,人类,何尝不是比蝼蚁还要渺小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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