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钝的女人（下） 斯妤

愚钝的女人（下） 斯妤

      先生就笑话我。因为那时我们还没有孩子可以吵闹也不习惯高声吵架斗殴。至于夜深弄出声响影响到她，则更加不可能，因为是她住我们楼上。而不是我们住她楼上。

　　后来发现这位芳邻给我摆脸是有规律的。每次我穿得好一些的时候，或者我穿得并不好，但因睡足了显得精神抖数的时候，以及我和先生同进同出，有说有笑的时候，她必定气鼓鼓的，仿佛我欠了她十吊钱。

　　于是我跟先生开玩笑，说她爱上他了，所以痛恨我。

　　先生却说：

　　“每次我碰见她，她也同样气鼓鼓地摆一张脸——你呀，你这个傻瓜，我看她是嫉妒你！”

　　“嫉妒我干嘛？”

　　“嫉妒你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吧。”

        “毫无道理！”

　　我根本就不相信先生的话，因为我无论如何不理解一个人会这样无缘无故地恨一个人，而这个人跟她毫无瓜葛，毫不相干！

        好久以后另一位邻居证实了先生的推理，因为她听见那位爱对我摆脸的芳邻常常酸溜溜地攻击我的服装，攻击我的身材，甚至攻击我的脸。而我，在和她同住一楼的那两年里，竟然常常因她而不安，常常不住地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的确是傻得可以。）

        先生是太明白我这种愚蠢了，所以他常常跟我开玩笑:

        “你这个人呐，要是在战争年代，肯定常常认敌为友”

        “此话怎讲？”

        “你看不出谁是敌人，谁是对手呀，你认为人人是朋友！”

        我一时语塞。想想也是，我确实常常看不透笑脸背后藏着什么。不但笑脸，气鼓鼓的脸摆在我面前了，我还不明白为什么。

　　而且不但看不透，常常连感觉都感觉不到。

　　不过我也另有理论。

　　我对先生说：

　　“憨人有憨福。我虽然傻，虽然有时会吃亏上当，但上帝很公平，他看我傻，就格外地照顾我，不让我吃大苦头，而且让我心平气和—一还是外婆说得好，有度量则有福。太尖太细的人，那份尖细本身就害了自己，你想整天气呼呼的，见谁强都难受，见谁强都恨不得咬谁一口，那种日子，不是太可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