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二十点五十二分,漫长的一天只剩下了八分之一。
河风夹带着雨水,变的格外清冷。我与吕,踩着胶鞋巡逻一圈,在确认水势安全后,便去排涝站避雨。排涝站约有十九平米,房间的白炽灯泡即是唯一的光源。
灯光倾泻下来,在这片漆黑的乡村土地上,给予我们心灵上的安慰。小时候,母亲给我买过很多书。记得小学四年级读过一个童话。国王为公主挑选如意郎君,全国青年才俊各展风姿,经过层层角逐,竞选出三位候选人。国王便出了一道终极考核题,给三个青年人每人十枚金币,要他们各自买一件物品,能装满公主的房间。第一个小伙子,用十枚金币买了100车水果,然而却只装到房间的一半;第二个小伙子,买了200车大米,也仅仅填充房间的百分之八十;第三个小伙子叫方河,两手空空来到国王面前,国王很生气,质问他是不是把金币拿去买酒喝了。方河闭口不言,不紧不慢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半块金币买来的蜡烛,划动火柴,烛光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这灯光如雪,播撒下来。不免想起了我家乡的雪。我的家乡位于大别山脉,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交界地区,气候既有江南的温暖湿润,又兼有北方的严寒冰霜,因此也被称为是“北国江南”。每逢过年,伴随着鞭炮烟花,我的家乡必定有瑞雪飘飞。
幼时的年三十,我们一大家子都会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姑姑,伯伯一家,爷爷,太奶奶,会准备特别丰盛的菜肴。祖父往往提前几天就开始着手新年晚宴。我经常会偷吃,撒着糖,剥好了的橘瓣,用瓷盘子盛着,码的整整齐齐。晚饭吃到一半,就会有很多亲戚朋友过来给太奶奶,爷爷拜年。我爸就会拿出许多烟花爆竹,给大家助兴,邻居家小孩也会挤着脑袋往天空瞅。
小学时候我家没有空调,冬天很冷,太奶奶就靠着小煤炉取暖。但是由于家里人气满满,和睦有加。年夜饭的时候,客厅变得格外的暖和,脸上也更加红润。
家里年夜饭的保留节目就是春晚。每当冯巩说:“我想死你们了”的这个时候,雪就这样飘了下来。我会在院子里一遍一遍的铲雪,往往是我还没有铲干净,地又再度变白了。
铲雪活动消耗掉极大的晚饭能量。我会选择去二楼阳台上做休息调整。眺望被烟花锐亮划过的夜空,一望无际被白雪覆盖的屋顶,被万家灯火照的发红的云层。会听到楼下大人们放声的谈笑,听到哥哥姐姐跟着春晚明星一起哼唱,听到小弟弟们缠着长辈要压岁钱的执着可爱。
格莱姆·贝克在写《战时中国》开篇写道:中国人对时间有种观念。光阴如水,人在时间中犹如静坐河边,面朝下游。背后的上游波涛象征未来,是看不见的,只有等它经过身边流向下游,成为过去时,才能被观察到。
初读这句话,我以为仅仅是在表达“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有时不我待的悲凉之意,现在细想,我想只有更直接的面对过去,才能更踏实的走向未来。要不然怎么说忘记过去等于背叛呢……
此时此刻,我坐在排涝站里,看着窗外的雨,站里的灯,不知道时间将要去何方。
网友评论